【[轉賬15000元]】
……等等,多少?
紀灼的目光來回在這幾個數字上飄動,似乎有股熱氣轟地一聲從胸口竄上了頭頂,讓他的心跳有些加速。
一萬五。
霍月尋問都沒問,直接給他轉了一萬五。
紀灼松開湯勺,兩隻手開始打字,回複得相當真情實意。
【你好,我是油畫211紀灼。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霍月尋那頭幾乎是秒回。
【^ ^那就好哦,我還擔心我撞壞你車會惹你厭煩呢。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了,我擅自作主給你轉一點精神損失費,車輛以及車上物品的損失,你之後算好了再告訴我好嗎?】
這麼一長段内容不可能在眨眼間敲出來,顯然是他早就已經準備好的。
可紀灼的目光隻落在信息的内容上,完全沒辦法思考别的事情。
就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現在的情況是,霍月尋平白無故給他送了一萬五,然後還直接給他開了張小支票,任由他在上面填數字。
這幾萬塊錢加起來不是一筆小數目,有了這些錢,至少在這一段時間内,紀灼不用再考慮休學的事情。
這跟天上掉餡餅有什麼區别?
紀灼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敲了句謝謝發了出去,手指不受控制地挪到轉賬頁面,桃花眼裡忽地氲了些霧。
非要說的話,還是有一些區别的。
從前的紀灼,在家裡的變故陡生之前的紀灼,是絕對不會收這種良心之外的錢财的。
他從小到大,都是長輩、老師、同學眼的楷模典範,成績好、性格好,笑起來時桃花眼彎彎,小虎牙又帥又壞,在同學們遇到不平事時,總能仗義執言,跟古早武俠小說裡叼着根草葉、意氣風發的小俠客似的。
盡管高中之後,巨大的擔子砸下來,他的性格不受控制地變得沉悶起來,連帶着忘掉了許多之前的事,腦海裡依然對那段時光有着一些不甚清晰的記憶。
大約是初中那會,隔壁班轉來個散着頭發,跟個小姑娘似的小男孩,名字也“娘們兮兮”的,叫什麼什麼月。
脾氣不好,性格沉悶,在班裡遭孤立,模樣賊可憐的一小孩,在菜市場門口被他撿到了,就跟個小尾巴似的甩也甩不掉,隻知道天天眼巴巴地纏着他、喊他“灼哥”、“哥哥”,把他當成世界上最厲害的大英雄來看。
……可,大英雄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現在的他為人卑劣,被一文錢難倒了。甚至到了,要靠“欺騙”善良又無辜的人,來賺錢的地步。
紀灼沉默了一會。
好不容易,才摁下了接收鍵,狀似平靜地回複霍月尋知道了,之後會繼續聯系。
發完這一切,手機“啪”地一下落在了桌面上,紀灼後知後覺,自己剛剛受傷的虎口處泛着火辣辣的痛,幾乎要逼他到了無法拿起畫筆的程度。
“……哥?”
他的動靜不小,紀暖有些詫異地擡起頭,茫然地對上紀灼的雙眼,“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紀灼緩了幾秒,沒說話。
過了好半晌,他才将那碗肉都沒怎麼動的排骨湯倒回桶裡,語氣裝似平靜道:“突然想到等下還有事要做,我先送你回醫院跟媽呆着,你好好學習,知道麼?”
他的表情明明跟之前一樣,可紀暖就是莫名覺得,他現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女孩嗫嚅片刻,也不敢再開口,乖乖地嗯了一聲,收拾起了書包。
兄妹兩人各自心中都有事,雙雙陷入了沉默。
紀灼到了下班時間,去前台跟老闆和老闆娘打了招呼,念着外面雨停了,臨時跟他們借了輛電瓶車,招呼着紀暖趕快上來。
不過,就在兩人即将出發時,後廚的那女孩卻匆忙跑了出來,手裡拿着霍月尋車上的那把傘。
“紀灼!那個……防止路上下雨,還是帶着吧,”女孩害羞地笑了一下,将傘遞給後座的紀暖,小聲說,“妹妹你好,路上注意安全呀。”
紀暖連忙接了過來:“謝謝姐姐!”
紀灼也跟了一聲。
車輛啟動。
紀灼目視前方,感受着自己發痛的傷口,逼着自己忘掉那份免于休學的、陰暗的喜悅;身後卻忽然傳來了一道紀暖疑惑的“嗯?”聲。
紀灼擔心她有什麼東西忘了,分神問道:“怎麼了?”
“沒怎麼……哥,這把傘是你從咱家床底下掏出來用的嗎?”
紀暖端詳着傘柄底下的刻字,有些不太确定的開口。
紀灼完全沒印象:“不是,這是同學中午借給我的。”
“是嗎?那應該是我記錯了,”紀暖思索片刻,輕聲道,“你初中的時候,有個經常跟着你的小男生,轉學走的那天,好像給你送了把一樣的傘。”
“我記得……你老是喊那個男生,‘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