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上面有人時,方棋就停住了腳步,方文瑞追在他身後刹車不及時,差點沒穩住趴下去。
方棋對他的狼狽視而不見,隻是盯着那個人影。
月光下的人影,身上還穿着一套破爛的病号服,大片的皮膚裸.露在外,上面遍布着猙獰可怖的傷口,有部分皮膚扭曲,有部分潰爛化膿,病号服也被皮膚分泌出的液體浸得血淋淋的。
沒錯,那些是燒傷。
“汪!”
一聲清脆的狗叫聲打破了沉寂的氛圍,本來還瘸着腿的黑狗在見到熟悉的人影之後,迫不及待地撲了過去。
那人在看到狗的瞬間,眸子裡的猩紅微斂,他微微蹲下身,親昵地摸了摸黑狗的腦袋。
如果不是他的身體過于駭人,這一定是非常和諧治愈的一幕,但現在隻剩下詭異。
這就是黑狗的主人。
但他已經不再是人。
“那……那是個什麼東西啊?”方文瑞忍不住磕巴道。
方棋直接道:“你是李曉博吧?”
“什麼?李□□?”方文瑞一愣:“李曉博現在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
其實并沒有什麼值得意外的。
失過火的屠宰場,唯一被燒的高中生,渾身遍布燒傷的鬼影。
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曹書正肯定在撒謊,至于他到底隐瞞了什麼,答案已經近在眼前了。
黑色的鬼影像是聽到了方棋的話,蹲在地上緩緩地轉過頭來。
方文瑞下意識覺得有哪裡不對,很快他就發現,那人的頭雖然轉過來了,但他的身體還面朝着狗的那邊。
他就硬生生地把自己的脖子扭了180°,眼神空洞地看向他們這邊。
“鬼……鬼……”方文瑞瞳孔驟然收縮,一個字在嘴裡反複呢喃,身體跟蓄勢似的,一聲驚叫即将脫口而出。
方棋先他一步斥道:“閉嘴!”
方文瑞:“……”
他被強制閉麥,尖叫變成了兩聲啜泣。
同時他也看清了那張面容模糊的臉,大概是他知道李曉博這個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已經被燒毀的臉,所以現在也很容易确認,那就是李曉博。
李曉博就是曹京第一次偷狗時那個報警的學生?
可是李曉博不是沒死嗎?
“這……這什麼情況啊?”
小少爺的腦容量快不夠用了。
“很簡單。”寅遲雙手環胸,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靠在了牆上,他似乎總能找到最松弛惬意的姿勢為自己節省能量消耗,說話也懶洋洋的,“不管是濃霧也好,動物怨靈也好,都是這位李曉博同學一手弄出來的,而那條狗不過是他用來操控其他動物的媒介而已。”
狗有靈性,可以化怨鬼,但是一條狗的怨氣再大,封閉一片區域,覆蓋那麼大的範圍也是遠遠不夠的。
這片濃霧覆蓋的區域裡,滔天的怨氣都是李曉博一個人的。
“他為什麼這麼做?”
其實方文瑞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這就要問問你的另一位好同學了。”寅遲輕笑着偏頭,看着某個匍匐着想要溜走的人,友情提示道:“喂,你的獵物要逃走咯。”
李曉博聽見了他的話,空洞的眼睛裡猩紅再起,他轉頭看向打算逃走的曹京,周身黑氣浮動,他還沒動作,剛剛還親熱地蹭他不停搖晃尾巴的黑狗已經沖了過去将曹京攔住。
曹京一臉驚恐之色,爬起來連連後退,“你不要過來!你别過來……啊!”
狗根本不聽他的話,咬住他的大腿用力一扔,将他摔回了他的同學們躺着的人堆裡。
盡管身體已經變成了普通大小,但畢竟是鬼,它的力氣也不是曹京一個活人能承受的,他被摔得暈頭轉向,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李曉博仍是盯着突然沖上來的方棋一行人,見他們并沒有打算阻止,才把扭曲的腦袋歸位,朝着曹京走過去。
他一步一個腳印,腳下燒傷的地方因為擠壓不停滲出混合着血液和組織液的液體,看得人頭皮發麻,但他已經感覺不到疼。
曹京看着他逼近瘋狂搖頭,“不……不。”
他沒有放棄逃跑,目光一轉看見了樓梯口的一群人,病急亂投醫地喊道:“錢友生!你愣着幹什麼?救我啊!”
“啊?”錢友生早被吓得身虛腿軟直冒冷汗,恨不得整個人縮在方棋他們背後降低存在感,突然被曹京這麼一喊,他瞬間癱了,“我……我不知道……我……”
“你都把人害死了,人家費盡心思地來找你讨個說法,你急着跑什麼啊?”
寅遲看熱鬧不嫌事大,語氣非常輕松。
曹京卻像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大聲吼道:“我沒有害他!是他自己撲進火裡的!”
這句話他已經沖着李曉博喊了好多遍了!
但他始終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