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連着兩天後。
在第三天的夜晚。
一道黑影出現在了柳青栀的床邊。
如果是其他人,在睡夢中,突然醒來發現自己的床邊站着一個帶着恐怖傩面的黑影,對方還一直盯着自己看,第一反應十有八九都是大聲尖叫。
但柳青栀隻是看了黑影一眼,就閉上眼睛繼續睡了。
不過,柳青栀并沒有真正睡着,幾秒之後,他坐起身,看着黑影道:“你能走開嗎,跟個電線杆一樣杵在我床邊,周圍的空氣都低了幾度。”
他的聲音帶着一點鼻音,因為情緒不佳而顯得有些有氣無力的聲線在冷冽的空氣裡,透出了一種撩人耳膜的頹靡。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這道黑影往後挪了兩步,拉遠了些距離。侵襲到柳青栀身上的那一股涼意,也消散了許多。
柳青栀懶得再多說,正準備倒頭繼續睡,一道腳步聲就從外面響起。
這道腳步聲輕而平穩,是聽到柳青栀的說話聲而來查看情況的霍正。
黑影瞬間一動,在霍正走到柳青栀門口之前,先一步進到了盥洗室。
霍正站在門口,看向坐在床頭的柳青栀,聲音冷沉:“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如果是在從前,哪怕柳青栀所在的房間有動靜,他也不會特意過去查看,畢竟有時候柳青栀是在做噩夢而自說自話。
但是自從他對霍霖的生死抱有懷疑後,自從那位身份成迷的暗夜屠夫出現之後,霍正就不可能在對柳青栀房間裡的動靜視若無睹。
柳青栀回了句:“在跟鬼說話。”
帶傩面的鬼。
霍正走進來,眼神在四周仔細掃過,最後将目光定格到不遠處的盥洗室。
他薄唇緊閉,視線變得愈發銳利。
下一秒,他邁開腳,一步步朝着那邊走去。
然而他走到盥洗室的時候,什麼也沒發現。
霍正眉目微凝,看向最上方那扇天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扇天窗能通往上面一層。
而上面,是衛雯所住的房間。
衛雯是聽覺系覺醒者,如果那裡有動靜,她應該能發現。
霍正沒再逗留,轉身離開了盥洗室。
出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看向柳青栀這邊,在發現柳青栀已經背對着他,将毯子蓋在頭頂睡覺之後,霍正靜靜看了他兩秒,才走向了房間門口。
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他的腳步比之前放得更輕了些。
等他去到上面,從衛雯那裡得知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時,霍正皺了下眉,也沒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離開了。
........
接下來的幾天。
除了柳青栀和趙嘉言這兩個閑人一号和閑人二号之外,霍正五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在為兩天後去停靠站做出發前的準備。
從這次瓦格監獄到最近的停靠站,最快都需要三天的時間。
這也就意味着他們至少有兩天晚上需要在路上找歇腳的地方。
如果沒有變異者,這并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無論是在車上,還是随便找個地方都可以作為臨時落腳處。
但是一到夜晚,白日裡躲在不見光之地的變異者就會傾巢湧出,臨時找到的休息地安全性很低,風險也相對較大。
為了減少路上的危險,對行駛車輛的改造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一環。
看着正在對一輛越野進行加固的霍正,趙嘉言坐在一旁,單手托腮,微微歪着頭故意問了一句:“你們後天走的時候真不打算帶上柳青栀?”
聽到柳青栀的名字,霍正拿着螺絲刀的手微微一頓,他沒有說話,反倒是在越野車另一側的姜郁說了句:“柳青栀讓你來問的?”
“哈?”趙嘉言愣了下,随即笑起來:“沒有哦,他就沒提到過你們。”
“是嗎,”姜郁嘴唇微抿,冷笑:“那最好不過。”
趙嘉言意味深長地啧啧了兩聲,然後在姜郁栽開口之前,起身朝裡面走去。
腳步輕快的樣子,一看就心情很好。
在與過來的蕭向陽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甚至還特意拍了拍蕭向陽的肩膀,很貼心的送上離别祝福:“兄弟,祝你們一路順利。”
蕭向陽頓時一臉便秘的表情,非常嫌棄地擦了一下被趙嘉言拍過的肩膀:“有病吧,莫名其妙。”
趙嘉言也不惱,像是沒聽到一般,哼着歌走遠了。
蕭向陽走到姜郁旁邊:“剛那讨人厭的家夥說了什麼?”
不久前之前,蕭向陽口中讨人厭這樣的稱呼是指柳青栀,但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蕭向陽對柳青栀的稱呼漸漸變成了那個人,他,又或者直接說柳青栀的名字。
至于讨人厭這三個字,現在變成了特指趙嘉言。
衛子明從蕭向陽身後走過來:“他應該是在問我們是不是真不打算帶柳青栀一起離開。”
雖然他沒有聽到,但以這些天對趙嘉言的觀察,對方十有八九說的是這個。
姜郁嗯了一聲,算是默認。
蕭向陽看了一眼柳青栀所在的房間方向:“這事早就确定下來了,應該不可能再改了吧。”
話雖然是這麼說着,他的語氣裡卻并沒有即将遠離柳青栀的那種喜悅,反而整個人都有些悶悶的,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總之就是一點也不痛快。
霍正将螺絲刀收起,起身道:“與其想這些沒用的,不如多想想走哪一條路線會更安全。”
他沒有明着回答蕭向陽,然而這樣的話,無疑算是間接告訴了幾人,大家之前商量好的決定不會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