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愣了一下,梳完頭走出來問:“先前不是說結案了嗎?香菱都叫帶來了。”
寶玉喝了口茶繼續說:“聽說金陵那邊案子判的糊塗,卷宗到了這裡人家看了覺得不對勁,就重審了,聽說還要帶香菱去問話,可憐香菱吓得在那哭呢。”
黛玉見過香菱,這丫頭乖巧伶俐,确實有幾分膽小,又是從小被拐,如今這事又沒完,确實可憐。
寶玉又說:“姨媽在我太太那裡哭暈過去了,寶姐姐撐着處理家裡的事,又叫拿錢去打點叫薛大哥哥好受些,又托人去求情希望輕判。”
黛玉聽了寶玉一股腦的話,倒也把事情聽了個全,難免感慨:“我素來羨慕寶姐姐有娘親有哥哥,如今這麼看着寶姐姐這哥哥不如沒有呢。”
寶玉心有戚戚,不知怎麼想起來先前在教坊司看到的,如今可不是現成的例子,前兒還好好的喝酒,今兒人就抓了,想到這裡,寶玉慢慢放下茶盞,他還是聽姑父的好了。
黛玉看寶玉似有所感的樣子,就笑說:“這是怎麼了?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你寶姐姐去。”
寶玉擺擺手:“倒也不是,我也幫不上忙,再說有太太老爺呢,我先回去讀書了,好些日子沒讀書了,妹妹也别在屋子裡幹坐着,多出去走走,如今還不熱,适合出門走動。”
說完就起身回怡紅院讀書去了,看的黛玉十分納悶,卻也沒說什麼,等寶玉走了,剛想坐下看書就想起寶玉的叮囑,索性就起身出門在園子裡逛了一會又去賈母哪裡坐了坐。
寶玉回了怡紅院又主動讀起書來,原本正打算督促寶玉的林如海見了,摸了摸胡子滿意的點頭,隻是寶玉放下書有一段時日了,忽然又看起來到底有些不耐煩,不過硬逼着自己讀罷了。
林如海觀察了一會,就開始指點寶玉,他希望寶玉能盡快考取功名,他潛意識裡知道隻怕時間不多了。
寶钗那邊一邊安慰薛姨媽,一邊拿錢拖賈琏去打聽疏通,等到開審的時候,派了人去聽,香菱也被傳了過去。
過了半日就有人來說了結果:“回大姑娘,大爺的事有結果了,大爺打死人證據确鑿,還使人頂替,即便受害者家眷得了賠錢不上告,大爺也觸犯了律法,判了大爺……秋……秋後問斬!”
話音剛落,薛姨媽就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寶钗癱倒在地,薛蟠死了的話,薛家那些族老隻怕要把她們母女趕出家門了。
屋裡亂糟糟的,丫頭們忙着扶薛姨媽,寶钗好一會才冷靜下來問傳話的人:“我舅舅王子騰可知道?”
回話的人說:“舅老爺在當場,隻是京兆府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們舅老爺什麼話也沒說,聽了結果就走了。”
寶钗一聽就知道薛蟠的事隻怕回天乏術了,再去看暈倒的薛姨媽,寶钗悲從中來,也撐不住倒下了。
等過了半日才幽幽轉醒,看着床頂默默的落淚,很快又擦了眼淚爬起來,如今她家這個情況,再不想辦法,隻怕她母親晚景凄涼,她也不會有好下場。
寶钗打起精神來去看薛姨媽,王夫人在那,帶了大夫來看,見寶钗過來,王夫人落淚拉着寶钗道:
“我的兒,叫你受苦了。”
寶钗強撐着搖頭,又問:“我媽媽怎麼樣了?”
王夫人擦着眼淚說:“妹妹還好,大夫說一時急火攻心,紮了針很快就能醒。”
寶钗就坐在床邊看薛姨媽,腦子裡一邊思考日後如何。
薛姨媽醒來看見寶钗,緊緊抓着寶钗的手道:“你哥哥呢?你哥哥怎麼不回來?你去!你去把你哥哥換回來!”
寶钗愣了一下,薛姨媽神色有些猙獰起來,不住的念叨“去把你哥哥換回來……”
王夫人一把拉過寶钗:“妹妹好糊塗!這事跟寶丫頭有什麼幹系?”
薛姨媽一時又哭起來:“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死了連個後都沒有,叫我後半輩子如何是好!”
寶钗呆呆地看着薛姨媽,隻覺得心冷齒冷,她知道薛姨媽偏愛她哥哥,可沒想到事到如今想的怎麼抓走的不是她。
王夫人安慰了一回,叫人好生伺候着,拉了寶钗出去安慰寶钗:
“你别在意,你媽媽就是這個性子,如今你家裡隻有你能做主了,有什麼盡管叫姨媽來幫你。”
寶钗回過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點了點頭,送走王夫人之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又叫來回話的小厮問:“香菱怎麼沒回來?”
回話的小厮道:“京兆府的大人說香菱姑娘是拐來的,已經查明了香菱姑娘家在哪裡,說是叫了苦主來京認,暫時被安排在了京兆府了,不許我們帶回來。”
寶钗聽了擺擺手,又去輕點了家裡的賬冊,這次為了薛蟠花了許多銀子,即便如此,薛家家資擺在那裡,寶钗要為日後打算,如今這個情形,金玉良緣一說是不成了,她要另作打算,不管薛姨媽如何,她怕是要招婿上門,自己撐起門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