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椅前的小桌子上放着兩碟蘸着巧克力碎渣的空碟,盛放着冰美式的玻璃杯壁流下透明的劃痕,如窗外的雨滴撲向冰涼的玻璃,在墜下時消失。
從透明融入透明。
雪白的襯衫衣袖上有兩隻手緊緊抓握着,其主人半個身子都依靠在沉長風的身上。
“好吓人啊……沉長風,你怎麼都不害怕的?”南許從沉長風的肩膀上露出半個腦袋和一雙恐懼的大眼睛,聲音有些顫抖地問着。
沉長風不能說,因為南許害怕的樣子實在是過于可愛,緩解了恐怖片帶來的恐懼。
“因為我是個大人了。”這一句話更欠揍。
南許舉起拳頭在沉長風的胳膊上打了一下,控制了力度卻也能感受到他的生氣。不是撒嬌的,是真的生氣。
“我三十三歲看恐怖片也會很害怕的。”南許哪裡知道,三十三歲的打工人不要說人了,就連貞子來了都要說一句「這怨氣怎麼比我還大啊……」。
社會險惡這四個字不是白創造的。
“那就不看了,你晚上睡不着會做噩夢。”沉長風關掉了巨幕,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殘餘垃圾,南許一直拽着他襯衫衣角的下擺不撒手,他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五十,今天差點「破戒」。
“我害怕……沉長風……”怪不得情侶都要去看恐怖電影,這效果真的是立竿見影。
南許感覺沉長風走路的速度慢了許多,像是在配合他似的。從星空影院出來,才聽見外面來勢洶洶的雨勢。
“不要害怕,電影裡的情節都是假的。”兩對杯碟放進洗碗機中,沉長風按下了清洗的按鈕,襯衫下墜的感覺沒有消失,他歎了一口氣反手撫摸着南許清瘦的手,在對方放松警惕後,牽起了手。
兩人無話,一前一後保持着親密的距離。
南許被沉長風領到收拾幹淨的客房門前,手上一松,那隻能給與安全感的手在他手心裡消失了。雙臂一緊,擡眸看着沉長風溫柔地對他說道:“什麼都不要想,要是晚上睡不着就來找我,知道了嗎?”
心有餘悸的朝着沉長風的方向想要向前一步,卻又躊躇了半晌,還是放棄。
畢竟都二十二歲的人了,除了父母和沉長風覺得他年紀小,其他的人根本不會把他當做「小朋友」來對待。
他“嗯”了一聲點點頭,雙臂一輕,沉長風的雙手從他手臂兩側離開。
風雨交加的夜晚,客房中沒有裝載全套的智能家居。
南許也從未使用過,不安的感覺從黑暗中的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他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又被一個驚雷震醒,打開房間的電燈抱着手機刷了半個多小時的視頻卻越來越精神,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
「沉長風現在在睡覺嗎?過去打擾他會不會不太好……」
南許拽起身邊的枕頭抱在了懷裡,有什麼東西抱着總算是讓自己稍微安下心來。
明亮的房間将閃電藏匿于其中,他聽見震耳欲聾的雷聲時,腦海中想象到了電影中的恐怖畫面,決定去找沉長風。
寂靜的走廊,無人聲。
那扇白日裡美麗的窗戶,在狂風大作的雨裡如一面魔鏡,不知從哪個角落中出現一張恐怖的人臉。
南許加快了腳步,站在沉長風的門前,剛想敲門懸空的手卻又停住。
「要讓他陪自己睡覺嗎?這會不會不太好……」
明知對方是個gay還往床上爬,問起來就說還是朋友。
不行,絕對不行……
南許收回手,剛往回走了兩步,窗口又傳來兩聲緊密的響雷,他瞬間轉換方向輕輕敲了兩聲門。
可好久,沉長風都沒有過來開門。
他幹脆按下門把手,推了進去,借着手機的電筒看見了在床上沉睡着的男人。
一張足夠大的雙人床,沉長風卻隻睡一側,另一側像是為南許故意留出的位置一般。其實不然,這是他的睡覺習慣,靠近床沿會讓他更有安全感。因為伸手就能摸到床頭櫃。
南許掀開被子一角,猶豫了一會兒,鑽進了沉長風的被窩。
也不知是跟誰學的,不打招呼就往别人的被窩裡鑽。
有了熟悉的男人和熟悉的香味,南許把頭埋入被子中聞着安心的氣味沉沉睡去,絲毫不會理會第二日早上沉長風從被子裡看見多了一個人受到驚吓的面孔。
好在沉長風沒有心髒病。
淩晨五點,沉長風準時醒來,今天剛好趕上周日,所以他不必去公司。生物鐘依舊會在老時間喚醒他。
“嘶………………”倒吸一口涼氣,沉長風捂着猛烈跳動的心髒,劇烈收縮的瞳孔終于在燈光之下認清這顆腦袋的主人是誰。
南許近日的習慣,把頭埋在被子中,露出黑色短發的後腦勺。
沉長風壓着身子過去,用手輕輕掀開被子,少年可愛又無防備的睡顔讓他久久移不開視線。
想拍一張照片……
記錄下這一刻……
想來是自己瘋了,才會有如此不正常的想法。
他沒有打擾南許繼續睡覺,幫他掖好被角,調整好室内的溫度,赤腳下床,走進了衛生間。
五點零五分,他的房門被急促地敲響了。
張阿姨是個懂分寸的人,絕對不會如此無禮。
除此之外能想到的隻有一人,顧汀芳。
“沉長風你個兔崽子,還說你們是朋友!有你們這樣的朋友嗎?!你怎麼不敢開門了!?”顧汀芳還真的信了南許的「鬼話」。
單純的友誼,我們隻是朋友關系,連手都沒有拉過,也沒有親過。
很好,非常好。
直接生米煮成熟飯了!新手任務指引一鍵跳過是吧!
金屬門把手轉動的聲音,沉長風眉頭一皺,面色不悅地從衛生間走了出來。顧汀芳竟然真的敢不經過他的同意進了卧室。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隐私?你不經過我的同意就擅自進我的房間?當我還是小孩嗎?”小時候的沉長風在顧汀芳的面前也是毫無隐私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