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江跟在雷原身後，好似沒看到來人一般，一言不發。

“裘江，”雷原回頭招手，将手裡卷成一團的文件遞過去，“你過來給郁組長解釋一下。”

裘江聞言終于舍得擡眼，兩步走上前。

他的靠近讓郁欽微不可察地蹙起眉。

一天究竟要抽多少煙身上才會有這麼重的焦油味，跟在密閉空間和燃燒的香煙關了三天三夜似的。

“愣着幹什麼？”雷組長喊了聲裘江，“趕緊說說。”

雖說裘江對郁欽以及盧宗平有所不滿，但在正事上依然不敢耽擱。

他盡量全面同步了當前的進展。

在嘗試了所有常規檢測方法後，化驗員未能在當天帶回的樣本中識别出常見影響神經與心智的藥物。

故而，化驗科選擇調轉方向，使用實驗鼠進行測試。

實驗鼠？

“出結果了嗎？”盧宗平一愣，忍不住追問。

裘江嘴角浮起一絲弧度，眼前幾位老員工都在等他的下文，竟讓他無端生出一種掌控全局的快感。

“說話。”

郁欽見他發呆，沒好氣掃他一眼。

“咳，”裘江說，“出結果了，與香薰待在一起的實驗鼠約在三小時後出現狂暴症狀，至于香薰中的未知成分已經在查了，極有可能是尚未面世的藥物……目前就是這樣。”

雷原眼皮跳了一下，翹起二郎腿，支起手緩慢摩挲着長滿胡茬的下巴，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郁欽神色晦暗不明，棕色的眸子有一瞬間顯得格外暗沉。

“郁組長，”雷原忽然看向郁欽，“我們的調查重點……”

他話到一半頓了頓。

郁欽擡眼：“調查……香薰廠家以及所有經手香薰的人，重點關注有能力合成新化合物的實驗室，包括醫院和大學等研究部門。”

同在行業内，尤其是各家醫院都在舉辦會員回饋活動的年底，格遠醫院發生的事件傳播格外快。夜晚躺在床上，甯沛之順口問了一嘴，郁欽撿着能說的說了點。

由于内心不安，郁欽特地提醒甯沛之觃别往人多的地方跑，沒什麼事情最好别出辦公室。

黑暗中，郁欽眸子沉沉，言語間的凝重似乎能透過皮膚傳到甯沛之身上。

他欺身湊近，羽絨被下的手緊緊攥着甯沛之的掌心。

甯沛之微怔一瞬，盯着神情嚴肅的語氣看了兩眼。

點頭，用氣音嗯了一句。

直到聽見對方的保證，郁欽才終于松口氣般移開眼。

翌日太陽落山，寒氣籠罩大地。

甯沛之下班照例給郁欽發了問候消息。

半小時過去，黑漆漆的手機依然沒有動靜。

一般超過半小時還未回複信息表示郁欽正忙得腳不沾地，九成以上概率加班。

穿着定制小襖子的小花安靜待在甯沛之懷裡踩奶，粉色的肉墊一下一下往甯沛之肚子上招呼。

甯沛之挪開小花，起身下了碗雞湯面。

雞湯是定時煲好的，時間一到就能喝。

高透的雞湯色澤鮮亮，幾根蟲草在底部浮沉，甯沛之往面上撒了把蔥花，獨自坐在餐桌上看肥皂劇。

牆上的時鐘指向深夜，甯沛之第三次打開手機觀察時間，卧室外面終于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

“忙完了？”甯沛之趿着拖鞋走出卧室。

郁欽聽見聲音擡頭，高大的男人語氣帶上幾絲可憐：“嗯，好累。”

他的目光在甯沛之身上流轉，好想抱一下。

可是甯沛之一看就洗過澡了，他忙了一天髒兮兮的，衣領的藍莓漬也不知道能不能洗掉。

甯沛之強忍着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領口上，聲音淡淡道：“晚飯吃了沒？”

郁欽嘴巴微張，剛想說吃過了，空氣中一股鮮香的雞湯味飄進了他的鼻尖。

他立刻改口：“——沒吃飽。”

由于說得太快，差點咬到舌尖。

甯沛之半信半疑去廚房給某人盛雞湯。

郁欽這個飯量……就算吃了也該消化完了。

一碗雞湯下肚，郁欽打了個飽嗝。

他手指蜷起，支着脹脹的腦袋，摸到一層虛虛的汗：“好熱，雞湯還會發汗嗎？”

“……”甯沛之視線穿過暖黃的燈光落在郁欽臉上，怎麼有點紅？

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神情嚴肅地起身，手背不由分說貼到了郁欽額頭上。

幾秒後，暈乎乎的郁欽聽見一道略帶焦急的聲音。

“你發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