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欽洗完澡出來主動按滅燈光,輕手輕腳走去睡覺。
不知道床墊是用什麼材質做的,躺上去竟有種包裹全身的溫暖感。
甯沛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多時便睡着了。
直到房間另一道呼吸平穩,郁欽才在黑暗中緩慢轉身。
他棕色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着甯沛之。
從裸露在外的肩膀一路向下看至被子下的身軀。
眸子沒什麼情緒,似乎是在思考令人費解的問題。
直至夜深,卧室内兩張床上的人都不再動彈。
微風吹拂着樹梢,過了許久。
甯沛之睡得正香,耳邊卻總有迷迷糊糊的聲音。
他扯了把被子:“郁欽,閉嘴。”
被子從後腦勺蓋過頭頂,連帶着遮住眼睛,隻餘鼻子嘴巴露在外面。
隔壁床上依然沒有安靜,碎碎念的氣音直入耳朵。
甯沛之剛睡醒,渾身無力。
軟綿綿地握了下拳,掀開被子扭頭。
半睜着眼惡狠狠瞪着郁欽,
“你他媽睡沒睡?”
“……郁欽?”
“……”
甯沛之翻身下床,走到隔壁床邊壓迫感十足地站定。
借月光才看清郁欽居然緊閉着雙眼。
深邃的眉眼蹙起紋路,薄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些什麼,如同入了夢魇。
“……郁欽?”甯沛之試探着推了推他肩膀。
見人不醒,便單手撐着床沿俯下身,将耳朵埋在他唇邊。
兩秒後。
“……你他媽……找、死。”
甯沛之直起身:“?”
睡夢中的郁欽倏然抓住甯沛之放在床沿的手,指尖泛白,手心滿是冷汗。
甯沛之眼睜睜感受着汗水接觸到他的掌心。
“……”有點嫌棄。
嘗試抽手。
抽不出。
為什麼抓那麼緊,手都要抓疼了。
他擡眼,察覺郁欽不止手心,連額頭也有層細細密密的虛汗。
甯沛之思考片刻,坐上床沿。
故作鎮定地從床頭抽出紙巾,胡亂在郁欽腦門上擦了幾下。
動作稱不上溫柔,不過好歹是把汗擦掉了。
接着又拿了一張幹淨的紙,往二人交握的手心空隙裡塞,試圖将某人手心的汗也擦了。
郁欽的睡眠質量他領教過,這點小動作完全吵不醒他。
應該吧……
甯沛之塞到一半,宣布放棄。
某隻妖抓得太緊了,紙巾實在擠不進去。
甯沛之緩緩歎口氣,這樣他還怎麼回去睡覺。
思索間,郁欽喋喋不休的說話聲忽然停住。
他擡眼想看看這小子是不是恢複了。
嗯,嘴巴确實是不動了。
但眼睛怎麼睜開了……
比起白天,瞳孔還大了不少。
甯沛之:“……”
沉默中,郁欽緩緩開口:“你……”
他側卧在床上,臉貼着枕頭。
視線所及之地幾乎全是甯沛之的沒穿衣服的上半身。
大半夜的,他偷偷摸摸在幹嘛?
感受了一下手心,郁欽大膽想,難道是為了和我牽手嗎?
空氣停滞十幾秒後。
“……你、半夜做夢,夢話說個不停,吵死了。”甯沛之趁機抽回手。
藏在二人手心的紙巾因為汗意貼在了郁欽掌心。
“夢話……我說什麼了?”
甯沛之敞着腿,坐到自己床上,心不在焉道:“你他媽找死。”
“……為什麼罵我?”
甯沛之揉揉太陽穴,拉長嗓子重複:“……我說,你說了‘你他媽找死’,聽明白沒?”
“……哦。”
郁欽應答後甯沛之沒有再開口,房間陷入沉默。
夜晚,激素水平總是不穩定的。
一旦安靜下來,便容易掉落進情緒陷阱。
房間氣氛逐漸古怪。
甯沛之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去洗手。”
郁欽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無聲地看了幾秒,抖抖手掌,将沾在手上的紙巾抖落到地上。
也跟着起身,前往洗手台洗手。
甯沛之任憑嘩嘩流水沖打着掌心,神情茫然。
注意到來人後他問:“你怎麼也進來了?”
“洗手,”郁欽說,“不好意思,把你弄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