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沛之穿着淡藍純棉家居服,悠閑地坐在餐椅上嗦面條。
他的正對面放着醋碟。
一如昨夜,碟子依舊是一塊靈果。
小妖怪被他捏着提到桌上。
不久前,他和小妖怪進行了一場長達五分鐘的靜默對峙,久到甯沛之以為它睡着了。
于是甯沛之“啧”了一聲,兩根手指提着毛球,不顧人家手腳掙紮,迅速将其放到餐桌上,切了塊靈果給它。
甯沛之掃過桌面,瘦成這樣還睡到大中午,也不知道吃早飯。
洗漱完畢,甯沛之特意煮了碗面條,放到毛球對面吃,以便于觀察它的一舉一動。
十五分鐘後,雙方都吃飽喝足,甯沛之把碗扔進洗碗機,然後轉向小妖怪,語氣平靜地發問:“你昨晚為什麼跑?”
小妖怪沉默着沒有回應。
吃飽喝足就不理人。
甯沛之猶豫一秒:“……你會說話嗎?”
氣氛陷入死寂。
甯沛之微合雙眼,整理兩下領口,然後将毛球放在掌心。
不說話是吧,現在就放水淹死你。
他跨着大步走到洗漱間,拿臉盆放水一氣呵成。
小妖怪似乎此時才意識到危險,揮舞着手臂扭頭望他,瞳孔逐漸放大。
甯沛之甚至沒有正眼看它,自顧自地從台面上抽出洗臉巾,扔進水裡随意擰了幾下,開始輕輕搓洗小妖怪身上的絨毛。
純白的洗臉巾迅速被紅色染透,血迹順着纖維紋路緩緩擴散。
髒兮兮的,還敢睡我枕頭上。
甯沛之蹙着眉頭,手上動作卻未停歇。
如此數下後,他猛地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個錯誤。
他微微一愣,帶着一絲心虛,小心翼翼地扒開小妖怪的絨毛,将人家翻來覆去看個遍。
妖怪愈合能力确實不一般,身上居然一點傷口也找不到。
那就放心洗了。
甯沛之仔細擦拭到一半,卧室充電的手機突然響起。
“你待在這裡别亂動,我很快就回來。”甯沛之說着,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然後快步向外走去。
“媽,怎麼了?”他看着來電顯示,接起電話。
“沛之啊,你今天是休息日吧?”電話那頭,甯母的聲音帶着一絲拖長的尾音。
“……是。”甯沛之握着電話不明所以。
他媽當然知道他的休息日,顯然意不在此……
“哎喲,那太好了。你媽媽我和你李阿姨正在商場裡逛呢,一會兒你來接我們吧。大中午的不好打車,媽還給你買了幾件衣服,你正好可以帶回去,省得我再跑一趟。”
甯沛之瞥了一眼洗漱室:“行,那你們逛好了給我發個消息。”
正好他也去趟商場,買點小妖怪營養品。
随便聊了幾句家常,甯母滿意地挂斷了電話。
甯沛之走到洗漱間門口,一個擡眼倏地站住了腳步。
隻見原本放在台面上的小妖怪不知何時跳進了盆裡。
幸虧盆裡水不多,剛好浸到小妖怪的腰部。
甯沛之走近,發現它正努力地拽着洗臉巾的一角,試圖給自己擦拭身體。
浸在水中的洗臉巾重量不輕,毛球拽了老半天才成功擦到頭頂。
還是個愛幹淨的。
“行了,”甯沛之說着,接過它手中的洗臉巾,“你也不怕把自己淹死。”
他換了盆幹淨的水,麻利地将小妖怪清洗幹淨,然後用專門擦頭發的毛巾将其擦至半幹。
毛球在他手裡全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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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的能力通常是随着修煉逐漸增強的,鑒于毛球無法說話,甯沛之在心中默默地給它貼上了‘幼年妖怪’的标簽。
連話都說不了,化形至少得等個二十年。
甯沛之把毛球放在卧室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曬太陽。
室内的溫度恒定在二十六度,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身上,格外舒适。
“你昨晚躲哪裡去了?”甯沛之食指搭到毛球手上,“挺能藏啊。”
連妖警司都找不到。
原以為它又會像之前那樣毫無反應,然而幾秒後,它卻邁着小短腿,往甯沛之的床上爬去。
甯沛之的床是全包的棉麻,正好給它一個向上爬的借力。
不多時,毛球已經在甯沛之枕頭上了。
接着它不再動,隻是仰着頭凝視床頭,仿佛在凝視一座高不可攀的山峰。
甯沛之快步走到床邊,順着毛球的視線向上望去。
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斥巨資定制的兩隻毛絨玩偶。
甯沛之心中一驚:……不會吧?
他心有所感般掀開垂耳兔長長的耳朵。
裡面沾着的泥土讓他沉默了。
甯沛之木着一張臉把毛球放到垂耳兔身邊。
好,好樣的!果然融為一體了。
垂耳兔濃密的絨毛和小妖怪身上的毛發就像是一個媽生的,火眼金睛來了都不一定能找到。
真能藏啊……
甯沛之陷入深深糾結,眼下這情況是該給妖警司打電話還是……
甯沛之凝視着倚靠在兔子玩偶身邊的小妖怪。
“……或許我該給妖警司打個電話,你覺得呢?”他湊近毛球身邊,語氣詢問。
甯沛之說完後靜靜等待反應。
哪知毛球聽見這話,立刻變得緊張起來,直接從床頭跳下,鑽進了床頭靠背的縫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