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彎刀在空中轉過一圈,高高舉起,破面咧牙挑唇,似乎勝券在握,“祈禱吧,聖哭螳螂!”
強風驅動靈子,以諾伊特拉為中心形成一場小型沙暴。戾風刮逆了距離最近的迪希雅的黑金長發,撞得身上黃銅飾件敲擊作響。
她沒有後退。
“織姬,露琪亞,跟緊我。”
趁着破面歸刃,傭兵信手調節了下右腕的拳套。金屬配件伴着開合的手掌觸之即分,叮零聲在呼嘯的亂風中仍清脆動聽,正如她皎潔剛毅的語氣:“該動真格了!”
那份臨危不亂的氣場,感染了直面破面靈壓而陷入呆滞的少女們。
露琪亞和井上織姬振奮起精神,目光專注到敵人身上,“是!”
破面的超速再生讓熔鐵流域造成的傷口快速愈合。不過并肩作戰的女孩們神色絲毫不見動搖。
迪希雅牽制着破面的六把利刃,不時以傷換傷、伸出燎燃的銳爪撈上一拳;井上織姬的瞬盾六花靈子脆弱,就瞅準關鍵時刻為迪希雅擋下角度刁鑽的斫伐;為冰系神之眼所增強的冰刀在露琪亞的指揮下攪亂破面的攻勢。
終于,倒計時歸零,冰與火交織而成的羅網已然對諾伊特拉收緊。
交替經曆寒冰與熾炎捶打的鋼皮再也承受不了極端反複的元素力侵蝕,發出了怨怼的悲鳴。
“——咔嚓。”
聽到聲音的當下為時已晚,葦海信标藏鋒無形,一舉斬下諾伊特拉的半邊胳膊,連身體都崩裂開數條細密的裂縫。
“那是什麼東西?!”
諾伊特拉滿目不可置信,即使加速遠離了迪希雅,再生出新的肢體,依舊不能逆轉自身皮膚變脆弱的事實。
“元素反應融化。”雌獅高傲地揚着嘴角,未曾放下戰鬥架勢,“如果太堅硬沒法砍下去,那就讓它變脆弱。沒什麼不好的,戰鬥的智慧就是懂得使用頭腦,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兒,在保全自己的情況下全力以赴——畢竟在沙漠裡,你永遠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一個來的更早。”
“……你說得沒錯。”沉着腦袋的破面像是想通了什麼。
他猛地擡眼死死盯住了女性///傭兵,“戰鬥就是這樣,沒有公平可言。我們這些人從一開始就無可救藥了,唯有戰鬥……唯有和最強的敵人戰鬥才能讓我感受到活着的滋味!”
揮刀,疾馳,驟變的氣壓将嘶吼拉長,“還沒決出勝負,在沒有砍殺你之前我不會死!這就是我為你帶來的‘絕望’!!!”
諾伊特拉的鐮刀仿佛要貫穿迪希雅,刹那揮到眼前。
太快了。
井上織姬的視線根本沒有辦法追上交手的二人,自然無力在正确的節點用出三天結盾。
迪希雅很危險!
“别開玩笑了!掠奪了那麼多靈魂,由此重組而來的生命竟然說自己的生命絕望嗎?!給我向那些靈魂道歉啊!就算隻有戰鬥,就算看不到明天,沙漠之民也絕不認輸!”
出乎所有人意料。
充滿期盼的高喝,自迪希雅的口中、武技中、心中,強烈地迸發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一股力量,每一句話都是一份覺悟,流變之火順從她的怒意,如利爪尖牙般變化着鋒銳之型:“我們會活下去!帶着希望!拼盡全力!!比所有人都精彩地活下去!!!”
“三舞·冰華白刀!”露琪亞緊随其後,不甘示弱地射出了寒酷的冰刀。
井上織姬的手在胸前牢牢交握。
啊啊……要是能有五次人生的話,我就能出生在五個不同的地方,吃五次不同的東西吃到撐,做五種不同的工作……還有五次都……喜歡上同一個人。
可是啊。
可是,我知道你們不會停留在一個地方等待。你會去五個不同的地方冒險,結識五名不同的朋友,遇到五回不同的危機……還有五次,都義無反顧地選擇去守護。
所以,一護同學……還有迪希雅,為了不放手那個自由的你,為了回應你們對“善良”和“溫柔”的守護,我……希望自己能夠前進!
想要和你們并肩作戰,這份心意,在此刻絕無虛假。
火系神之眼,因純粹而生,經戰争淬煉,熔真心鑄就。此時此地,祂回應了普通人類少女的“願望”,将意志化作真正的力量,降臨于屬于她的戰場上。
迪希雅又一次砍斷了破面的一半身體,露琪亞以白刀冰封住另一邊的手臂,某個稍許耳熟的聲線說了些什麼。
井上織姬并沒有去聽,也沒有留意。她全神貫注着前方的争鬥。
是時候了。
如此判斷的瞬息,腰間的火系神之眼泛起星芒,椿鬼化身銳器,似一抹灼目的陽光飛射而出!
“孤天斬盾——我,拒絕!”
“讴歌吧,羚騎士——翠之射槍!”
青碧與赤紅,明亮的顔色附着了全無殺氣的凜冽戰意,一前一後将代表絕望的破面徹底切割破壞。
重歸死之懷抱,或許對諾伊特拉來說不是壞事。
敵人化作靈子細沙,與虛圈千萬年來沉默寂寥的大地融為一體。迪希雅抹了把被血迹糊了大半的臉,如同沒骨頭那樣滑坐到地上。
井上織姬飛快跑向她的身邊,不用念言靈,雙天歸盾就籠罩了上去。
“哎别别别,不用那麼麻煩啦,”匆忙擺擺手,迪希雅一個箭步跳起來,“你看我受的傷都不深,馬上就能痊愈。”
“可是……!”
“而且比起治療,我有更想做的事兒。”
眼間露琪亞、黑崎一護和一位看上去很像妮露但年齡差一大截的女性圍了過來,迪希雅索性不想那麼多。
她興沖沖一邊一個拉起井上織姬和露琪亞的手,實在沒手了隻能擡擡下巴示意另一位女性學她的樣子,向着蔚藍色的天空——雖然是僞造的天穹,不過管他呢——不屈地伸起手臂,“早就想說這幾句台詞了,咳。”
迪希雅輕側臉龐,戰鬥時英姿勃發的面容,在望向井上織姬的短暫時刻裡,顯得妩媚而柔情,讓人恍然記起她在作為戰士之前先是一名美麗動人的女性,“沙漠中遊蕩的惡徒,已經被公主們斬殺,我在此——宣告勝利!”
“小姐,你會一直成長,跨越風,跨越雨,跨越寒冬,跨越嚴夏,記住曾經弱小的自己,不要忘記如今強韌的靈魂。幼獅終有一日會發出回蕩整個叢林的咆哮,太陽也終有一日能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輝。”
如果沙漠中有寶石,大概就是這個笑容的模樣,由内向外散發出熠熠生輝的生命力,“我一直這樣相信着。”
“……嗯,我也會……這樣堅信!”
掌心交握的溫暖抽離了。可因淚水而模糊的視野中,人影彌散化作的輝光卻萦繞不去,流溢着盈盈的和煦溫度。
細小深邃的裂痕密布靈壓抑制手環,猶如某種巧奪天工的精緻紋理。
少女正巧在織姬覺醒火系神之眼的這一刻,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