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需太過在意，無論掃掉的灰塵是一粒還是兩粒，用肉眼看都是沒有區别的。”

他的指尖輕慢地落在屏幕上不甚清晰的白色像素點上，即使無人看見，嘴角也勾着柔和至極的弧度，“現在，就讓我們為技術開發局送去一份禮物吧。”

“是，藍染大人！”

當天，十二番隊暨技術開發局傳來了旅禍入侵的警示。入侵者為一人，似乎擁有某種隐藏靈壓的技能，敬告護廷十三番隊的隊員們小心識别。

“死神”，對使用元素力的提瓦特人來說是種完全陌生的力量體系。

屍魂界的一切都由靈子構成，死神們是人類死亡後的魂魄，擁有靈力，可以依靠靈壓互相辨認。如果來的是璃月的那位往生堂堂主胡桃，大概會念叨着“一個客戶、兩個客戶”，樂不思蜀吧。

楓原萬葉悄悄歎口氣，險之又險地在一隊三、四人的死神們發現前跳到了屋檐之上，憑借視線死角躲過這一波追兵。

他的目的僅為探查，不願傷人，一路以來幾乎都是在逃跑。即使是擁有風系神之眼、能傾聽自然萬物，也在面對堪比當初天領奉行的追捕中，被一群群加強了巡邏的死神追得焦頭爛額，更無暇去尋找四十六室的位置。

就好像……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雙眼睛，隐秘地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他微垂眼睑，從高處俯瞰而下，計算着躲避瀞靈廷死神的路線。幾分鐘後，耳邊傳來逐漸接近的嘈雜話語，楓原萬葉來不及細想，壓下身體，乘岚而起，輕巧地落上更高的建築屋頂，向人數最少的方向疾馳。

又一次在某間屋頂上落腳，風從地面将腳步聲、衣角摩擦聲、刀械敲擊聲割成斷斷續續的段落，湧入楓原萬葉的耳邊。

看來這裡也不能久留。楓原萬葉掃視左右，重新校對方向。

正當他準備再度出發，屋檐下的窗戶打開，醇厚溫和的聲音自下傳出，“上面是有人嗎？我沒有惡意，若是不介意的話，下來一見如何？”

被發現了。這是楓原萬葉的第一個想法。

不等他有所動作，屋内發聲的人已經靠近了窗口。

身披白色羽織，戴着黑框眼鏡的褐發青年将雙手攏在袖子裡，擡頭露出儒雅溫文的臉龐，“請不用緊張，我是五番隊的隊長藍染惣右介，其實這個時候叫住你，也是為朽木露琪亞一事。”

楓原萬葉猝然睜大雙眼，頓住了回身欲走的動作。

然而這一停頓卻被偶然擡眼的巡邏死神捕捉。

“旅禍在五番隊隊長室屋頂上！”

“快走！抓住他！”

雜亂的音節由遠及近，而窗邊的聲音仍在繼續，“廷内十二番隊又稱技術開發局，能監測瀞靈廷内的靈壓，雖然你的靈壓極難捕捉，但一味逃跑并非良策。這位……少年，堵不如疏，疏不如引，不妨下來聽一聽我的建議。”

眼看追兵在即，楓原萬葉心思急轉。這段時間緊追不舍的死神們都是巡邏的隊員，自己勉強還能應對。可如果遇上像屋内的這位能察覺他位置的“隊長”級别的死神，狀況就會向他不願看見的方向滑落。

信任還是保留，他需要慎重權衡。

跳下屋頂在空中滞留了瞬間，楓原萬葉單手撐着窗棂翻進藍染惣右介特意為他留出的身位。

一進屋内，藍染惣右介便順勢關上了窗。将楓原萬葉引至隊長室一角，他拔出腰間的斬魄刀，在楓原萬葉緊繃的神色裡鎮靜地解釋：“不用緊張，我的斬魄刀名為鏡花水月，能利用水的折射混淆他人視線，這樣既不會傷害到别人，也能保障你的安全。”

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反手讓斬魄刀直直浸入地面，“破碎吧，鏡花水月。”

伴随着斬魄刀的始解，水流在楓原萬葉面前形成屏障，片刻後消失不見。

周圍分明沒有任何不同，楓原萬葉還是敏銳地感受到微妙的不和諧感。

“藍染隊長，請問我可以進來嗎？”隊長室門外傳來隊員的聲音。

向楓原萬葉颔首，藍染惣右介上前打開了門，保持着一貫的清爽笑容開口，“有什麼事嗎？”

隊員向藍染惣右介鞠躬見禮，“隊長，剛剛巡邏的十番隊隊員說看到旅禍在我們的隊舍附近，您看見過嗎？”

五番隊隊長室沒有明顯的隔斷，門外隊員的角度已經可以遍覽全室，卻對站在一角的楓原萬葉視而不見。

伸手扶了扶眼鏡，藍染惣右介語氣帶上驚訝，“是嗎，旅禍竟然已經靠近五番隊了嗎？雖然我不曾見過，但還是請你代為通知全隊，出入時務必小心。”

對他再叮囑過幾句，藍染惣右介送走了隊員。

關上門，他轉身領着楓原萬葉在座桌邊落座。

“這位……”才想到還沒有問及少年的名字，他有些尴尬地停住。

“在下楓原萬葉，是朽木露琪亞的……朋友。”

像是沒有意識到楓原萬葉話中不自然的停頓，藍染惣右介從善如流地接話，“楓原君，開誠布公地講，對于四十六室的命令，我和部分隊長都覺得不解。”

他為楓原萬葉斟上茶，溫熱的茶水氤氲了視野，帶起幾分莫名的肅穆，“朽木露琪亞的罪狀是未經許可将靈力借給他人與喪失，以及逾期未歸。這樣的罪名會被處以殛刑，曆代未聞。義骸即刻上交并銷毀、刑期從三十五天縮短到二十五天，還使用隻針對隊長以外的死神才用的雙殛，這些都太過蹊跷。”

“我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都被人操控着，因此，楓原君，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都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協助你們。”隐含不安的語氣轉向穩重與誠懇，任誰都能聽出藍染惣右介的決心。

楓原萬葉用手抵着下巴思考，“果然最可疑的是四十六室嗎。”

苦笑剛浮現在臉上，藍染惣右介又為自己斟了一杯茶，借着垂首的動作掩蓋聽到上司壞話的難堪，“這也是我等死神不便出面的原因了。”

“那麼，藍染先生已經掌握了什麼證據嗎？”

沉默限制住了語言，不是因為不值得回應，而是一旦回應，就代表着揭開某些不堪的瑣事。

不知過了多久，藍染惣右介找回了被沉默消融的聲音，淡淡開口，“證據還談不上，隻是略有猜測而已。”

他起身，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再拿出書中夾着的紙張。

端詳半晌，他歎口氣，将紙條遞給楓原萬葉，“四十六室由四十位賢者和六名審判官組成，把守森嚴，我并不建議楓原君去那裡探查。幸而他們大多居住在貴族街，倒是可以一探。這張紙上記載的姓名和地址是由幾位隊長一齊确認過，似有不妥之舉的賢者，楓原君可以先從這裡入手。你的靈壓極為特殊，隐蔽性很高，或許可以探聽到些内幕。”

楓原萬葉起身接過紙條，上面整整齊齊地列着幾個名字和地點，“多虧藍染先生幫忙，這樣我就有目标了。”

被道謝的人反倒搖搖頭，雖然是笑着，眼中卻裝着無奈，“本就是屍魂界的事，現在卻要勞煩楓原君來處理，是我等的無能。”

目光落在楓原萬葉身上，帶了幾分懇切，“楓原君也要多加小心，一旦出現危險，可以來五番隊暫時躲避，萬不可孤身涉險，相信這也是朽木露琪亞的期望。”

“請藍染先生放心吧，”率性的少年武士回了一個肆意不羁的笑，“隻要順着風的方向，我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推開窗，楓原萬葉最後向藍染惣右介揮揮手，越出窗外，禦風直上。

而房間内，目送楓原萬葉腰間綴着的青綠寶石光芒一閃而過，藍染惣右介擡手，将探究藏在鏡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