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紅化淚。”她生澀地念出他的名字。
樹上的人一躍而下,鈴铛聲更加清脆,混着腰間玉石碰撞的聲音。左耳一串紅穗晃動,混在墨發中若隐若現。長發披散着,頭頂有隻藤蔓形狀的金箍。
他身上紅衣寬松略顯破舊,獸皮腰帶束得很緊,凸顯出纖細的腰肢。
一雙枯葉般淺淺的眸子妖冶俊俏,自上而下審視着她,不帶任何感情。半晌,鮮紅欲滴的薄唇微微勾起。
“不錯。”他的聲音輕柔空洞,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真讓人驚訝,你能在妖獸的地界活到現在,還知道了我的身份。”
眼前便是接連讓她三天做怪夢,把她引進紅楓林的罪魁禍首。看來他把自己引過來,就是為了讓這裡的妖獸或邪修殺死她。
可他現在的态度,看起來并不急于奪走她的性命。
樂無涯眯起眼,猜有回轉的餘地。沒有急着求饒,而是開門見山。
“正好,我也有事想問你。”
樹靈并不意外,靜靜盯着她。
“第三天晚上你讓我做的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嗎?我的母親是誰,來自哪裡,你知道對嗎?”她問出一直壓在心底的疑問。
折蘭上仙。她的母親?
樂無涯本還在猶豫,是否要向那些仙尊探聽這名上仙的訊息。唯恐他們中有和夢裡紅衣仙人相熟的。既然讓她做這夢的元兇現身,她剛好問個明白。
樂無涯見他不回應,繼續道:“還請仙尊告訴我,讓我死也做個明白鬼。”
“仙尊?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人類才會妄自尊大,明明距離真仙十萬八千裡,膽敢自诩仙啊尊啊。”
樹靈眉頭輕擡,朝她走近。樹上飛下幾隻紅蝶,銜起因太長在地上拖拽的青絲。鈴铛随他的動作發出聲響。
兩人間距離近了些,逆着光,樂無涯看清他面孔上的每一寸肌膚,細膩如瓷,看不見毛孔,盡管是人類的五官外貌,卻比任何人類都要精緻。淺色的眸子注視着她,瞳孔格外小,如同随時準備狩獵的野獸。
“吾名繁真。”
樂無涯咽了口唾沫:“繁真大人。”
繁真的心情似乎不錯,細細打量她,從正面繞到背面。樂無涯有些不适,在朝着他轉身時,聽到他漠然的提醒聲。
“别動。”
他把她看了個透,才停下腳步。眼底閃過輕蔑。
“是靈源方生體沒錯……可真的沒有靈骨。”他低聲喃喃自語道。
“靈……方生體?那是什麼。”
繁真伸出手,細細撫摸稚嫩的臉蛋,像在撫摸一件寶物。樂無涯頓覺不适,打了個寒顫。他視若無睹。
“當然是所有上古妖獸認出來,都會毫不猶豫把你撕碎的體質。我尚未醒來,便聞到你身上的味道了。”說着,他湊近幾分,仿佛在聞她身上的氣味,忍不住厭惡地皺眉,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她被強烈的窒息感包裹,雙手扒住手腕,向後掙紮。耳邊響起他戲谑的詢問聲。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我……”意識迷亂之時,那隻手才松開,免于把她掐死。
樂無涯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新鮮空氣。比起痛痛快快地死去,她全然受不了被這般戲弄。早已忘了去問折蘭上仙的過往。
“你心中肯定有答案,不然早就殺了我了,對不對?”
繁真沒有否認。伸出食指朝她眉心按下去,指甲陷入血肉,掐出一點朱紅。
她一陣眩暈,聽到他說:“答應這份契約,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眼前的景象頓時扭曲,陷入一片漆黑。冥冥中幾片金字書甲環繞飛行,上面的文字生澀難懂,攜帶強大的威壓,威懾着她。
書甲左下有一塊空缺,上方兩個字勉強能辨認,是“繁真”。
耳邊傳來他的詢問。
“你的名字。”
“樂無涯!”她忙應答。
繁真的名字下方立即浮現三個新的金色大字,正是她的名字。
“把血滴上去。”他命令道。
書甲上的文字似乎能發出聲音,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隻能乖乖掐破手指,把血滴在名字上。鮮血頃刻沒入不見。那些文字的聲音清晰了些,明明是從未聽聞的語言,她卻能聽懂了,是十分古老的規則。
如何對主人忠誠的規則。
“不、不要。”樂無涯下意識抗拒,被一股恐慌籠罩。
繁真看着清秀的臉龐扭曲、爬滿眼睛,勾了勾唇,眼底不易察覺的愉悅。
“你們禦妖師,也有嘗到這滋味的一天。”
他不知道的是,規則響起的瞬間,樂無涯耳邊還響起另一個聲音。是久違的機械音,與那個早已被她遺忘的21世紀一樣遙遠朦胧。
“新手任務指引加載中……加載失敗,新手任務指引加載中……加載失敗……”這個聲音反複循環,然後忽然變了。
“新手任務完成!跳過指引。禦妖系統正式啟動!恭喜您成為一名禦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