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音石傳音符,哪個不比一雙腿快?想着自從上回離開宗門以後,賀彰再沒有給他留過半句話,淩昭苦笑:“你無需多言,我都明白。”
二師弟感同身受:“師兄,我知道你的難處,你也别怪師弟我多嘴,現在外界傳言紛紛,你親自上燕山就是打消質疑的最好辦法,流言不攻自破;你若不出面,倒使人浮想聯翩,屆時更難說清了,師父讓你上山也是有此考慮。”
說着他又瞄了宣禾一眼:“不管你眼下有什麼要緊事,都先擱在一邊,有什麼比燭蠡還要緊的呢?”
淩昭不知師弟誤會了什麼,他向來不多解釋,隻答:“正是。”
二師弟松口氣,抱拳道:“我就知道師兄拎得清,既然如此,師弟我便放心回山了,師兄一路順風。”
二師弟來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原地隻剩他二人。宣禾有些茫然,她全然不知燕山上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知桓真事辦得如何了。
唐珂能在這時候召集衆人,說明他不在無定谷中,難不成是自己誤會他了?她收着動作在身上摸了摸,傳音符已經用完了,她算是徹底和燕山斷了聯系。
宣禾本就想回山,奈何身不由己,現在機會送到眼前了,于她本該是個好消息,她卻莫名覺得煩悶。唐珂……燭蠡……還有淩昭那二師弟刻意避過她的那一段話,會是什麼?
淩昭調轉方向往燕山而去,偏着頭對她說:“抱歉,青雲宗弟子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我無法因私廢公,令牌之事隻能先放一放,如若趕不上這個三月之期,下一個三月之期,我一定帶你上重明樓。”
她雖從未說明過,可淩昭看得出,她同自己一樣,迫切想要解除身上禁術,當然,如今的他或許也沒那麼迫切……
感受到宣禾抓在他腰上的手一緊,淩昭按住她的一隻手:“你别怕,有危險我不會帶着你。”
“不是……”宣禾凜然道,“你還是帶着我吧,我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淩昭啞然一笑,宣禾以為他這是嘲笑自己,不痛不癢地推了他一下:“方才你對沈淩志出手的時候我都看見了,你沒拿準距離,離我足有七丈遠,身上都冒白光了,疼死了吧,還裝!你想斬妖除魔幹大事,我不在,你怎麼出手?”
“也是,”聽着她靈動的調子,他心中一動,情不自禁道,“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宣禾一凜,手上松了,指尖輕輕捏住他的外袍,往後挪了小半步。這語氣溫和得不像他,想不通他怎麼會這麼對自己說話,仿佛是留給一個将死之人最後的溫柔,她不會快要死了吧?
淩昭也是一僵,随後站正了,不再言語。
一陣格外長久的靜默。
遠方出現高低錯落的山頭,在薄霧中忽隐忽現,到了丘陵地帶,離燕山便不遠了,她煩悶的心情沒得到半點消解,反而多添了些緊張。
“師父在上,一定護佑燕山平平安安。”
她心中祈禱着,不知天上的師父能否聽見她的心願。
一陣風吹來,腳下平穩的裁雲劍晃了晃,心不在焉的宣禾心頭一顫,猛地抱住淩昭的腰,他正好同時抓住她的手臂,沒讓她掉下去。
身後傳來一聲大笑,作怪之人轉瞬來到他們身側,與他們并行。
符幽轉頭瞧了宣禾一眼,調侃道:“短短一月過去又再相見了,看來淩兄這一月過得不太如意啊。”
淩昭看也不看他,答道:“自然不如你清閑。”
“我閑人一個,你怎麼好同我比,”見淩昭無趣,符幽又興味盎然地去問宣禾,“初次是在燕山見,這一回還是在燕山,依我之見,你我都與燕山緣分匪淺。轉眼這麼大了,姑娘可有姓名?”
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宣禾被問得一愣,沒想好如何回話,淩昭便禦着劍将符幽遙遙甩在身後。符幽也不惱火,看着兩人的背影,露出個耐人尋味的微笑:“稀奇。”
燕山山門大開,較上一回宣禾的喪儀,此番更是大排場,進山的皆是喊得出名頭的前輩,亦或是各門派的後起之秀,可見即使各勢力平日裡多是面和心不和,但在降服燭蠡這第一要務上,宗門世家都不敢疏忽怠慢,各盡所能。
然而直到進了山,宣禾都沒見到唐珂人影,山門外接引的是師叔,山門内忙碌的是淮玉,其餘弟子們都在有條不紊地做着手頭上的事,山裡目前看來一切都好……嗎?
不,在見到唐珂前,她無法放下疑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