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禾暗暗把符紙收入袖中。
“既然你是長輩,為什麼要聽淩昭的話?”
“我是劍靈他是主人,他把我從地裡挖出來,帶我重見天日,我不聽他的聽你的嗎?”
“哦。”
“當初仙魔大戰,我那上一任劍主就是靠我,一人斬了數百妖魔,多威風!”
“他人呢?”
“死啦!”
“你不想他嗎?”
“人死不能複生,想他做什麼?”
“那淩昭死了你會想他嗎?”
裁雲瞪她:“呸呸呸,淩昭是要渡劫升仙帶我去天界的,再說,有我在,誰能打得過他?”
宣禾奇道:“咦,你倆打架沒輸過呀?”
“呃,這個……是淩昭讓那女人的,”裁雲拒不承認,幽怨地說,“說好了點到為止,那瘋女人一點分寸不講,逼得淩昭先收手,再打下去,試劍台都要塌喽!”
宣禾本想聽些好話,聽他這麼說頓時不開心了:“我看你就是輸不起。”
“蠻不講理!我看看,你怎麼和那妖女有些相像?”裁雲眯着眼睛瞧她。
宣禾往後靠了些,扣住身下的竹簟,巴巴道:“裁雲,我餓了。”
“等着,”他掀開布簾走出船艙,馬上又回頭,“小青你聽好,你可千萬别學那壞女人!”
宣禾溢出幾滴冷汗,這劍靈一會機靈一會遲鈍,險些逗出事兒來。
這一路相安無事,三日後,三人順利抵達九昌郡。
下船時,渡口擠滿了叫賣的商販,其間一幫喽啰無所事事地四處走動張望,見有人下船便跟過去與人耳語,讓人搖頭擺手拒絕後又去尋找下一個目标。
淩昭到了凡間也是熟門熟路,他沖着其中一名喽啰走去,給了他幾顆靈石,叫他帶路。那喽啰領着他們找到一座茶樓,揣着手點頭哈腰地走了。
宣禾仰頭看,這地方不夠寬敞,裝潢也未必亮麗,名字卻大氣,叫“天阙”。
還未進門,就能聽見客堂中的說書先生洪亮的聲音,她這才想起,在長洛郡聽書的那間客棧似乎也叫這名。
淩昭爬到高處坐下,一張方桌,一把椅子,他占了椅子,為防宣禾亂跑,抱着她坐在膝頭。桌前置着果盤,她專心剝着葡萄吃,該聽的卻一點兒不落下。
“三月初五,各仙門修士聚于燕山,那叫一個熱鬧!這新鮮事嘛,自然也少不了。”
宣禾聽那說書的一一例舉了。
“頭一件還得是永陵陸家的大公子上燕山求親,這不就不得不舊事重提了,要我說,十年前陸家的禍事恐有誤會。大夥都知道啊,那燕山的姑娘和陸公子什麼關系啊?用咱們凡間的話說,可不就是定了親,宣禾又有什麼道理對陸家家主下手?哎,如今人已故去,是誤會也難解咯……”
宣禾擰着眉将嘴裡的葡萄咽下去,吐吐舌頭,這葡萄真是酸。身後的人默不作聲,她有意捉弄他,撿了顆葡萄剝幹淨,轉身送到他嘴邊。
淩昭向後仰,往她手裡看了眼,才擡手接了她的好意,丢進嘴裡。
“還有一樁事嘛,消失了近百年的桓真也在燕山現了身,大抵是想通了,終究要回伴月宗接管宗門。從前在陽春宴上出了那樣的醜事,她和青雲宗的淩昭必定是不成了,隻不過,嘿嘿,淩昭也去了燕山,近來還在長洛郡有過消息,見過他的人都傳,他身邊多了個親閨女,這麼說來,當初那段日子,他破境渡劫時怕不是把情劫也渡了,可惜不知孩子她娘是何方仙子。”
淩昭也擰了擰眉,看來這葡萄是真酸。
宣禾深知人言可畏,流言一傳十十傳百,唐珂這一計造成的後果恐怕比她想的還嚴重些,害淩昭失了自由不說,還毀了他的清白。
她難得有了愧意,又剝了個葡萄準備自我懲罰,剛到嘴邊就被淩昭奪走了:“沒熟透,吃這個。”
她手裡多出一顆櫻桃。
一籮筐的豔文轶事說完,人已散去大半,底下又談到浮燈市的偷盜一案:“嶽中雲盜走秘寶閣的令牌被押進大牢,然而士卒看守不力,讓人跑了,牌子至今下落不明。至此流落人間牌子共有三塊,日前有風聲,其中一塊就在咱們九昌郡,看樣子,是要熱鬧起來咯……”
此時宣禾算是明白了,假說書真傳信,這天阙是個探情報的地兒,隻不過能公然讓人聽去的消息真假參半,不可盡信。
半晌,一小童上樓添茶,擦幹桌上的茶漬後,抹布底下漏出張字條,他把布往肩上一搭就若無其事退下了,淩昭拿起那字條平整展開。
宣禾盯上了它。
“明夜醜時,蕭承運于安唐會春樓宴客。”
蕭承運,這三個字乍然出現,宣禾臉色驟變,竟然是他?
淩昭來九昌郡為的究竟是什麼事?她一時拿不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