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一轉頭,恍然察覺他,立即快步走來,将手裡的包子遞給他:“浮岚,快吃吧。”
他餓壞了,看小虎一眼,接過包子就啃,可還沒咽下去,便被小虎抓住了手。
“公子!公子!他在這兒!”
他一慌,生生咽下沒嚼碎的包子,将剩下的往口中一塞,反手去推小虎的手。
可小虎早已反應過來,雙手抱住了他的腰,又高聲大喊:“公子!公子!他在這兒!快叫人來抓他!”
他皺了皺眉,吐出半個包子,一口咬在小虎頭皮上。
小虎吃痛,下意識送了手去捂腦袋。
趁此間隙,謝浮岚一把抄起沾了泥的包子,拔腿就跑。
身後的随從已經追來了,他來不及回頭看,隻是一個勁兒往前跑,兩旁灌木樹枝掃過他的臉,留下橫七豎八的印,他卻像察覺不到一般,瘋狂逃竄,阿岫都有些跟不上。
可他的步子遠不及那些随從大,很快,那些人追上來:“站住!你這個小畜生給我站住!”
他回頭看一眼逼近的火把,心一橫,從雜草叢生的小山坡滑下去,到了山下的小路,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繼續往前跑。
山下零星有幾戶人家,人家門前做了豬圈,他自知跑不過,往豬圈一鑽,躲進了豬圈的雜草堆裡。
豬并未像阿岫預料的那般亂叫,而是慢慢悠悠走到雜草旁,躺了下來,正好遮擋住少年露出的破碎衣擺。
很快,那群人追來,阿岫都提了一口氣,但他們的火把四處晃晃,除了将這裡的村民和雞籠裡的雞吓着外,并未發覺任何蹤迹。
“娘的!又給他跑了?你!再去,将他找出來!”
還是那個叫小虎的孩子,他苦着臉四處翻找,可這一回始終沒有找到謝浮岚的身影。
“過來!”衣着華麗滿身玉飾的纨绔少年高喊一聲,拔出随從的劍架在小虎的脖子上,“謝浮岚!你再不滾出來,我就将他殺了!他從前可是對你不錯,你不會就這樣狠心放任他不管吧?”
小虎咽了口唾液,顫顫巍巍道:“浮岚、浮岚,你救救我,看在我從前對你那樣好的份上,救救我……”
“不要出去!别出去!”阿岫也喊。
昏暗的幹草堆裡,謝浮岚的雙眸微微有些濕潤。
阿岫以為他愧疚,急忙道:“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他方才就不該來抓你,若非方才你現身,現下那把劍也不至于架在他脖子上。”
他亦是這樣想的,他隻是恨,但他在心底告訴自己,這是他最後一次相信旁人。
纨绔尋人無果,帶着一群人又浩浩湯湯離開。
周圍安靜下來,居住在此的村民悄悄出門來看,皆是松了一大口氣,聚在一起小聲議論那是何人。
議論聲散去,再次安靜下來時,謝浮岚才悄悄從草堆中探出頭來,頂着滿身細碎的幹草,翻出豬圈又往前跑。
豬被吵醒,哼哼幾聲,村民上前吵吵時,他已跑遠了。
阿岫跟着他,一路走走停停。身後那群人沒有跟上來,但他似乎也不知該去何處,未曾真正停歇過,餓了就在地上找野菜吃,累了就靠在樹幹上歇息一會兒。
天又黑了,月亮又出來了,他靠在樹幹上又睡着了,阿岫将他抱起來,用衣袖擦擦他髒兮兮的小臉,哼着靈霧山的道法小曲兒,輕輕拍打着他的背,也不管他能不能聽見。
幾個月後,他們抵達了一個繁華的城池。
時逢災年,城外的災民排着長長的隊,謝浮岚跟過去,混在災民之中,終于有了一個暫且休息的地方。
很快,有士兵開了城門來布粥,災民們一哄而上,他被擠在中間,腳幾乎都挨不着地,好不容易排到了他,鍋中卻也不剩什麼糧食了,隻有兩勺有些清澈的米湯。
他捧着米湯小心翼翼往回走,自己都還沒舍得喝,幾個稍長一些的少年擋住他的去路,作勢要奪他的粥。他快速轉頭,将半碗粥全喝了,放回破碗,一發回到自己占的位置上。
那幾個少年在他背後啐了一口,不一會兒又追過去,一把扯住他破爛的衣領:“起開!這裡被哥幾個看上了。”
他上下打量那幾人一眼,大概是覺得打不過,起身挪去了一個沒有草鋪着的地方。
阿岫沒跟過去,氣得隔空對那幾個人拳打腳踢,邊踢還邊罵:“打死你們!打死你們!”
謝浮岚縮在角落裡,冷冷盯着潮濕的地面,觀塵卻隻是笑着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