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有資曆深的船家說,這樣大的霧,因怕出事,多是先尋個地方暫歇,等到太陽升起來,霧氣散一些,才好繼續行船。”
吳應成說完,看了一眼他懷裡的瑄和:“這霧氣裹挾着,涼氣大,水汽重,侯爺不如領着公子往馬車裡坐一會兒?”
若按壽平侯自己,他是嫌麻煩,定不會同意的,但有瑄和在身邊,他半點不敢輕忽,就讓吳應成多警醒些,自己領着兒子回了馬車上。
馬車的角落裡擺着爐子,正焚着松柏枝,謝瑄和把手裡的栗子包往邊上一放,聽着火苗噼啪,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壽平侯體諒他早起,沒叫醒他,又擔心驟然從溫暖的馬車裡出去會生病,在知道軍師的船靠岸後,便自己下了馬車。
大人們自然是你來我往的寒暄,徐耀則按捺住性子,等他們說完話,才迫不及待的問:“将軍,小謝昭呢?”
“馬車上呢,”壽平侯有些無奈,“昨日知道要來接你們,高興得大半夜還不睡。今日起的也早,才在馬車上眯着。”
軍師立即道:“孩子還小呢,精力不足,自然要睡眠才能補起來。”
徐耀不理會他們的話,徑直走向謝家的馬車。
吳應成還想着扶他一把,哪知道他手一撐,自個兒就上去了。
“好,”壽平侯看得眼睛發亮,“耀哥兒的身手越發精進了。”
“他?”軍師輕咳兩聲,才壓低了聲音道,“他見人家這樣做,覺得潇灑,特意練的。”
“到底是少年人,喜歡這些也正常,”壽平侯說着,又趕緊把人往馬車邊引,“可是路上受涼了?怎麼又咳起來,等到了府裡,我下帖子請太醫來瞧瞧。”
軍師擺了擺手:“都是老毛病了。”
徐耀上了馬車,回頭見他們還有一段距離,也不耐煩等他們,掀開簾子就進了馬車。
馬車裡爐子還沒滅,對徐耀而言有些熱了,但他摸了摸謝瑄和的小臉,卻覺得正正好。
感受到身邊有人,謝瑄和在抱着的大迎枕上蹭了蹭,才睜開眼,正好對上面前徐耀的一張大臉。
“呀!”
謝瑄和睜大了眼,往後仰去。
徐耀唬的趕緊接住他:“也就幾個月沒見,怎麼就這麼生分了?”
“分明是你吓我,”謝瑄和氣得哼了一聲,又左右看了看,“你們什麼時候到的,怎麼就你一個,徐伯父呢?”
“你這問題一個接一個,我該先回答哪個才好?”徐耀笑着捏了捏他的臉,“剛到呢,我爹在外頭和将軍說話,也該上來了。”
正說着,馬車簾子被掀開,壽平侯兩個走了進來。
“嚯,這麼暖和,”軍師感受到熱度,直接把外頭的披風脫了,連帶着外袍也敞開。
這本是有些失禮的舉動,但在座的都習慣了,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就是很暖和啊,徐伯父你快來,到我這兒坐,”謝瑄和興奮的招手。
軍師笑着在他身邊坐下:“瑄和要給我看什麼好東西?”
聽着這話,謝瑄和還沒開口顯擺呢,另一邊的徐耀倒是一拍手:“我給忘了,如今得叫瑄和,不能叫小謝昭了。”
“耀哥你樂意怎麼叫怎麼叫,”謝瑄和随意答了一句,就從馬車的暗格裡取出了兩根糖葫蘆,“哎呀,化了。”
馬車上暖和,外頭的糖衣在江米紙上沾了,自然不見了脆殼。
“化了就化了,又不是不能吃,”徐耀看了一眼問,“哪一串是我的?”
謝瑄和這才道:“都行,耀哥你和徐伯父一串,我和爹一串。”
徐耀聽了這話,也不客氣,随意挑了一串,就坐到軍師身邊,請當爹的先吃。
謝瑄和則是舉着剩下那串到了壽平侯懷裡,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都給了父親,随後又翻出了炒栗子。
這個軍師也愛吃,但也一樣不能多吃,就和謝瑄和一人分了四顆,剩下的都塞給了壽平侯和徐耀。
等到了府外,謝瑄和和軍師僅墊了墊肚子,壽平侯和徐耀倒是已經半飽了。
顧慮着他們一路疲憊,蘇夫人一早就吩咐了,不必着急往正院去,馬車便一路進了給他們準備的院子。
下車後,蘇夫人已在此等着了:“一應物件都是照着從前在邊境時布置的,若有什麼别的需求,隻管叫人來說,可千萬别同我們客氣。”
“床褥已經布置好了,軍師與耀哥兒可先歇歇,午膳會有人送來,到晚上你們休息好了,咱們再聚。”
軍師趕忙道:“多謝夫人。”
“這有什麼好謝的,”蘇夫人又問謝瑄和,“你是與耀哥兒在這邊,還是先回正院去?”
謝瑄和眼前一亮,脫口而出:“我和耀哥一起。”
蘇夫人早猜着了,自然随他去。倒是壽平侯一步三回頭,等走遠了,才帶了幾分醋:“這小子,打小就喜歡軍師和他耀哥,如今連家都不回了。”
蘇夫人聽得好笑,問他:“這不是他家是哪裡?”
見壽平侯不說話,蘇夫人又道:“人家小夥伴幾個月才見着,還不興人家玩幾個時辰的?趕明兒就要讀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