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蓁盯着那個巨大的、一眼望去看不到邊界的黑色怪物,雙膝一軟就要跪倒在地大喊“兩國交戰不斬來使”。
她的旁邊,甯筱筱已經完全吓傻了,直愣愣地盯着天空當中遮天蔽日的深色飛碟狀區域,人類本能的恐懼讓她渾身顫抖,無法邁出一步。
然而,後面的軍人還在催促她們前進,盡管他們自己也完全是憑借着最後一點意志力在強忍着。
在這黑暗的遮擋下,她們看不見陽光,仿佛太陽都被這可怕的存在給吞噬了。
突然,那個飛碟的底部打開了一個口,接着某種黑色的東西從裡面深了出來。
甯筱筱像炸毛的小貓那樣聳起了肩,而白蓁更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叫。在她們恐懼的目光下,那個黑色的東西從開口裡溜出了一長串,直直地朝她們這裡伸來。
“警戒!”
子彈上膛聲在背後響起,兩人梗着脖子一動不動,迎面等來了那根黑色的觸手。
也許今天來的是熟人,後面的軍人發現這根觸手上沒有詭異的眼珠和花紋,也沒有奇怪的吸盤或者他們想象中的粘液。它看起來滑溜溜的,直接圈住在了兩人身上,把她們提了起來。
甯筱筱和白蓁面面相觑,臉上是今生從未有過的難看表情。
然後,她們就緊緊閉住了眼,在眩暈中緩緩升到高空,仿佛不忍直視死神的降臨。
黑暗籠罩了她們,她們感覺自己擠進一個狹小的管道裡,接着,他們的腦海中想到,自己沒有聞到、接觸到、聽到絲毫,好似處在一個真空的地帶,周圍就隻有她們自己。
這個想法讓她們的大腦開始變得遲鈍,但是很快,一道強光照射在身上,牽回了神智。
張開眼睛,入目的是無比寬敞的雄偉宮殿,隻不過構成它的不是大理石或金磚,而是散發着金屬光澤的牆壁,各種不知用途的機器擺放得滿滿當當,滴滴作響,或者幹脆就在播報她們聽不懂的語音。
臆想中的可怖魔窟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被科技感和未來感填滿的房間,這讓她們的恐懼被好奇代替,開始張望起來。
“你們好啊,這幾天過得如何?”
熟悉的聲音傳來,甯筱筱下意識地露出微笑轉過身去——
“啊——”
她一把捂住了嘴,隻瞪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怪物靠近。
說是怪物,其實也不盡然。時星還是人類的模樣,隻不過背後連接幾根黑色的絲線,仿佛在汲取營養。
她滑滑梯那樣從粗壯的觸手上滑下,落在了兩人面前,她們感覺自己自由了。
“時星,你……”白蓁先開口,她盡量讓自己忽視那些不該存在的東西,隻關注曾經的朋友本身,“我……我們倆是,被派來和你談判的。”
“我知道。”她漫不經心地說,顯然心思不在這上面,“這地方建了好幾年了,一直藏着掖着,你們想不想逛逛?”
“可……可以嗎?不會有軍事機密什麼的?”甯筱筱惶恐地問。
“什麼?”她笑了,“就算有機密,你們能破譯?”
白蓁下意識地摸了下胸前。原本官方打算放置微型攝像頭在她們的紐扣裡面,偷拍點飛船裡可能出現的秘密,但這個方案被祁嶽山否決了。
他親眼見到過時星翻臉不認人,可不覺得惹怒她是好事。
甯筱筱則有其他的想法。
她和時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很清楚時星不是被怪物吃了,也不是被附身。一直以來,在她們身邊生活的“人”,不管是地球人還是外星人,就沒有變過。
隻要意識到這個,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釋得通了。比如時星有些“目中無人”,但在她羽翼下的人又完全地受保護,比如得罪她的人總是莫名其妙地倒黴一輩子……或者幹脆就沒有這輩子了。
當她看新聞時,她和所有人一樣,都被恐懼掠奪了心神。而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朋友再熟悉不過,使她慌亂的心跳逐漸平息下來。
有這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應該站在時星這邊,就算被留下來也無所謂。
現世生活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父母都已組建了新家庭,朋友就是最親近的這些發小,她現在對傅望軒也完全沒感覺了,兩人自從出事就再沒聯系過。
隻除了……
她的事業。
中秋晚會的項目早就搞砸,她在網上的名聲也不怎麼樣,但好歹電影公司那邊的合同還在。那雖然稱不上是事業,但至少能養活自己。
可是她在時星這裡有什麼用處呢?
她不像何雨瑤,是個物理天才,不是尹半夏,現在正在國外為時星出生入死,她也不是徐星,早就無意間加入了飛船開發計劃,她隻是個唱歌的。
就算是舒憬也能抓來當壓寨丈夫不是……
走神間,她聽見白蓁顫巍巍地道:“時星,我們今天來,身上是有任務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談談。”說完她示意了下手裡拎着的電腦。
“不着急。”時星很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你們先轉轉再說。”
兩人一個文科生一個藝術生,被時星帶着在大廳裡逛了圈,除了點頭贊歎“好神奇”之外,什麼也沒看出來,慢慢地心情開始變得低落。
時星眨眨眼,說:“餓了嗎?要不要去食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