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星有些詫異地瞥了眼甯筱筱,不知道她怎麼就忽然開竅了。
如果将來她在處理和傅望軒的感情問題時也這麼理智就好了。
“可是,那這兩年算什麼呢?”何雨瑤茫然地說,眼淚在挂在腮邊,看起來十分無措。
“什麼兩年?”
“我們談了兩年呀?”
“雨瑤,你知道時間事實上是不存在的嗎?”
“……啊?”
“我們都上過課,知道時間的流速不是固定的,這個概念是人類為了記錄發生的事件,而拟定的一個标準。自轉日、公轉日,這些都隻是根據參照物形成的,限定在部分文明内的,大家約定俗成的東西。”
時星又從口袋裡變出一張柔軟的手帕,輕輕擦去了她臉上的眼淚,然後放在她手裡。
“你上一秒在哭,下一秒不哭了,那個哭的你就永遠不存在了。就算你以後又哭了,但也不是上一秒哭的那個你。所以,你和高文良談戀愛的日子已經消失了,不存在了,以後也不會有。不過,即使時間是一種錯覺,可人類的運動不是錯覺,你的生命在繼續。所以你以後的日子,要為了不存在的東西而受到影響嗎?”
甯筱筱聽得兩眼冒星星:“現在是在上物理課還是哲學課?”
何雨瑤聽懂了,然而她還是不能釋懷:“可我的情緒和記憶都沒有消失,我還是能記得過去發生的事情,記得他對我說的每句話,我們做的每件事。我難道能全部忘掉嗎?”
時星眯起眼睛:“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
“等一下。”甯筱筱說,“雨瑤,我們還是先搞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無論如何我們馬上就要高考了。我們就算是要報複高文良也好,還是為你自己考慮也好,你也不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出問題。”
“我不知道。”她咬着嘴唇,“我就是一直在問自己,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算是最差的揣測,他來我們這裡免費補習來了,又如何?”時星冷笑,“你沒有信心赢過他嗎?”
她艱難地吞咽了下,顯得更迷茫了。
“去吧。”時星把她臉頰邊的碎發撥弄到耳後,她臉上哭泣的痕迹全部不見了,“放心,你會沒事的。”
出于對十二年發小的信任,何雨瑤最終鎮定了下來。她握了握時星的手,和甯筱筱出去找家長了。
時星走出門看到舒憬,叉腰:“别說你會阻止我!”
“阻止什麼?”
她冷哼一聲:“報複高文良。”
他搖頭:“沒有,我就是來關心下未來實驗室員工的心理健康。”
她十分無語:“也就是說我做什麼你都可以接受喽?……還有怎麼雨瑤突然就變實驗室員工了?”
“你覺得他的目的是什麼?”
“讓雨瑤情緒崩潰,高考比不過他?”
“隻是高考嗎?”舒憬說,“我們之前分析過,高文良因為人生的前十七年太順風順水了,受不了自己有可能會不如别人的這個打擊,心理出了問題。”
“嗯哼。”
“如果要報複他的話,不僅是高考狀元,還有以後的人生。人類關系的持續是很長遠的,每當高文良再次與何雨瑤比較的時候,他會發現自己永遠差一截。”
時星咂舌:“你真的……你們文明真的像表面那樣善良嗎?該不會我們全宇宙都被騙了吧?”
舒憬溫和地微笑。
“不對啊,從功利性的角度來說,至少雨瑤在我們實驗室幹着應該是比他在社會認可度上高才行。這樣一來我們的工作不是要公開?”
“關于這一點,我最近在做一些研究,現在還沒有出結果,等結束調查了我會給你看。”他解釋道,“放心,不是什麼大事。”
“……你知道你現在的語氣和我剛才哄雨瑤是一樣的嗎?”
他無辜挑眉。
等晚上她回到實驗附中那裡,尹半夏已經在酒店裡等她了。
“雨瑤怎麼樣?”她問,“剛才你走得急,白蓁她們後面問我怎麼回事,我沒太多說。不過她們也沒惡意,就是關心下雨瑤的情況,怎麼會有人在高考前分手。”
“還行。”時星回答,“估計是暫時有些自我懷疑,還有不甘,不會帶到考場上的。”
她自信滿滿的回答給了尹半夏安慰,又詢問了下細節,她才說道:“就沒有一點辦法懲罰他了嗎?”
“畢竟他是不是真的來我們這蹭免費課程,或者說他和雨瑤分手的真實動機,說到底也是我們的揣測而已。也許他就是忍無可忍,今天下午終于精神崩潰,覺得自己不能和一個随時和自己競争的女朋友處下去了。”
“當然,這不是說他做得對。所以,你等着看吧。”
高考第一天,時星來到了十四中的門口,在人群中找到了何雨瑤。
周圍人山人海的學生和家長沒有人能看見自己,她大咧咧地來到何雨瑤身邊,看到她正低頭利用最後一點時間看着語文書,但很明顯并沒有專心,而是在神遊。
時星歎了口氣。
高文良還是影響到她了。
【你确定要這麼做?】舒憬在腦海裡問。
【别矯情,我能做到為什麼不做?别告訴我,我又是在污染低級文明了。】
【我隻是不知道你是否對她插手太多了。也許這是她這輩子應該經曆的考驗?或者,她有幾率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走過去。】
【開玩笑,有什麼坎應該是人生必須經曆的嗎?沒有,活着不是為了吃苦,活着就是為了眼前的、或者未來的享受。】
他沒再繼續出聲。
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一絲金色的光飄到了何雨瑤的腦袋上,纖細的觸手鑽進了她的大腦。
她的目光逐漸從渙散變得凝聚,然後,所有藏在其中悲傷的、懷疑的、無奈的、憤恨的、委屈的、痛苦的情緒都消失了,歸為平靜。
她合上語文書,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的所有情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