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有輸過。
從來沒有。
有那麼一會兒,時星還以為自己在對方赤紅的眼中看到了眼淚。她确實沒看錯,僅僅隻是考了個第二名,高文良就哭了。
他緊咬着牙關,面部的肌肉抽動,渾身緊繃着,雙手握拳,乍看上去具有攻擊性。但她在他緊縮的瞳孔中看到了深切的恐懼,這恐懼正在切割他的靈魂,把他撕扯成自己看不清的模樣。
“我覺得比起成績,你更應該操心你的心态。”她冷淡地說。
她也不是他的心理醫生,沒功夫去擔憂人類的思想健康問題,轉身打算離開。
高文良猛然間打了個冷戰,下意識地就要伸手抓住她。
舒憬擋在了時星的面前。
“文明點,好嗎?”他溫和地說。
高文良搖晃着後退了兩步,仿佛被激怒了:“輪不到你來說——”
“首先,不是我不邀請你去和我們一塊兒自習,而是雨瑤自己決定的,她認為很不妥,那畢竟是在她自己家裡。其次,就算我們不在她家,而是在學校或者圖書館哪兒的,我們也不希望你介入。那是我們小團體的私人活動,不是班上的互助小組,和你無關。如果你真的求知欲爆棚,哪怕我不歡迎,舒同學也很樂意為你解答題目,他比我熱心多了,隻要你敢問,他就敢答。”
說到這裡,剛才上廁所的同桌也回來了。她認出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轉校生,附和道:“是啊,等時星轉去你們班裡,可以随時請教她。”
她點了點頭。
但高文良卻不肯放棄:“那等你轉到新班級,我會來找你問問題。”
時星覺得自己今天的耐心已經告罄,沒心情和他繼續糾纏。
她扭頭道:“你不是晚上在退休的潘老師家補課嗎?還有周末,時間都排滿了。難道你不相信那些金牌講師,相信我?”
說完不等他發愣,便拉着同桌和舒憬進了教室。
“他有點吓人,說實話。”同桌說。
“求知若渴。”時星聳聳肩。
“我要是考年段第二,我媽做夢都要笑出聲來,他還能覺得不滿意。”同桌不是很懂學霸們的思維,“再說了,他剛才那架勢搞得好像自己考不好全是你的錯似的。哪有這樣賴到别人身上的?”
“原諒他吧,孩子受刺激了。”
當然,時星其實沒有把高文良的過激反應放在心上。她可感受不到任何人類身上的壓力,也不覺得自己應該對任何人負責。
道理就是這樣,緣分到了自然就有了。假如高文良真的很想加入她們,那他就去和何雨瑤搞好關系。
“剛才你說的潘老師是什麼情況?”回到座位上,舒憬在身後問道。
之前她和徐星在圖書館看到的那幾個和高文良結伴的同學,就是他在補課老師那邊的夥伴。
一中有位德高望重的潘老師,教物理,已經退休了,前幾年返聘過,但年紀上去之後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現在隻在自己家裡教一些學生。
她對學生很挑剔,既要在這門學科有天分,成績也要名列前茅,那些有明顯短闆的學生她是堅決不收的,哪怕家長給再多的補課費也沒有用。
高文良能成為她的學生,足以說明他本身有足夠的實力,實在沒必要到時星這裡來湊熱鬧。
她現在并不會教小夥伴們超出地球認知以外的知識,全部按照教育部給的範圍來,在傳授的作用上,不比潘老師高到哪裡去。
當然,也許對方誤解了,她們有特殊的補習渠道吧。
除了期末考之外,學校每個月其實都有一次月考,但這次考試不會公布排名,也不公布每個人的成績,隻有本人知道。
時星不知道之前的幾次何雨瑤和他差了幾分,也許那時候她尚且落後,直到這次才超過他。
那麼,下次他會怎麼做?
……
新年,林月煥邀請她和徐慧蘭去首都,但徐家的其他親戚也希望和她們一起過。最後,時星和徐星大年三十和初一在家裡過,到了初二就各自登上飛機,互換了身份。
時望飛在接機口沖她招手,她走上前的第一句話就是:“事先說好,我不見其他時家人。”
“我懂。”他理解地笑笑,對女兒寵溺道,“就我們一家三口,帶你好好熟悉下我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