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寒假去哪裡玩了?”
“沒有,就在家裡。”
她很少提到自己家裡的事情,時星對此也一無所知。如果是其他人,她可以直接去時間走廊裡查看對方的人生,但現在她把甯筱筱視為人類的夥伴,自然尊重對方的隐私。
“如果有什麼困難,和我們說。雨瑤肯定會為你打抱不平的。”
她搖了搖頭:“沒事。”
音樂老師讓大家排列在階梯上,新來的三位同學站在下面,挨個兒選一支自己喜歡的曲子唱給大家聽。
就像是入職面試。
前面兩個同學唱完了自己拿手的曲子,都獲得了老師的好評,隻有甯筱筱,她站在空地上,手足無措地盯着地闆。
“筱筱同學,别緊張,挑你最喜歡的曲子就好了。”老師安撫道。
她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唱什麼,但沒有聲音發出來。
隊伍裡的學生們開始交頭接耳,她的臉更紅了,幾乎将頭埋進了脖子。
“别說話!”老師嚴厲地呵斥着階梯上的學生,“筱筱,放松,這裡都是和你一樣有副好嗓子,喜歡唱歌的同學。不要有包袱在身上。”
甯筱筱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看起來很焦急,但就是發不出聲音。
時星咳嗽了一聲。
一陣輕柔的曲調在音樂教室裡響起。
甯筱筱閉上眼睛,一滴淚珠從眼角滑落。
她雙手交疊在胸前,唱着一首聽不出詞彙的歌謠,那聲音仿佛有種魔力,帶着人們進入了一個哀傷、甯靜、舒緩的心理世界。
人們聽不懂歌詞的意思,卻似乎能讀懂那聲音裡蘊含的情感。
老師同學們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等一曲結束,立刻熱烈地鼓起掌來。
“太棒了!筱筱,你将來會成為我們合唱團的首席的。”老師頗有些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
甯筱筱有些迷茫地看着四周,她剛才又緊張又難過,心裡不停地責怪自己的膽怯,莫名其妙就把心思給唱出來了。
原本還以為自己出了醜,但似乎獲得了肯定。
有點開心呢。
她尋找着時星的目光,對上了一副笑臉,不由地也彎起了嘴角。
在衆人面前表演也不是那麼難熬。
小學生活按部就班地繼續,她們也在一天天長大。
也許是生日宴上的事故給了舒淮心理陰影,他在好長一段時間裡沒有再來2班作妖,也沒傳出任何關于舒憬不好名聲的绯聞。也許他在憋一個大招,但短時間内消停了不少。
三年級,時星從徐慧蘭那裡聽說了一件事。
安耀宗也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原本他應該在水洋鎮就讀的,但現在出了點差錯,安國棟托人找上徐慧蘭,讓她負責安耀宗的就學問題。
原因就在于,安耀宗的脾氣非常暴躁。
他上幼兒園,在班裡和同學鬧矛盾,把同學的臉抓破了。
還不止是一個同學,而是男男女女,十來個同學都被他欺負。
那些被抓了臉的孩子家長找上門,安國棟要麼擺爛說管不了,要麼和對方互罵,差點還打了起來。
他瞎了一隻眼,又找不到老婆,一天比一天陰沉頹喪,整日裡罵罵咧咧,大家輕易不敢惹他。
就連同住一個屋檐下的親娘陳小芳,都受不了他的脾氣,躲在卧室裡不出門。
王娟平日裡負責給全家人燒飯,被安國棟找了幾次茬之後,終于硬氣起來,對安國強提出要分家。
安國強雖然重男輕女、霸道蠻橫,但對于自己的利益還是能看得清的。和兄弟繼續過,隻會連累他自己。
為了分家的事,安國強和安國棟也成了仇人,家裡天天充滿了火藥味。
成長在這樣的環境下,安耀宗能變成那個脾氣不奇怪。
被家長連環投訴之後,幼兒園勸退了他,和時星雙雙達成了幼兒園辍學姐弟的成就。
而小學開學沒多久,事情更是進一步升級,安耀宗把一個同學的鼻子打出了血,臉也青了。
有礙于九年義務教育,小學無法勸退,但安耀宗自覺“被針對”,也吵着不願意上學。
“來廣博小學?可以啊。”她說,“我來照顧他。”
女兒從來對安家不聞不問的,這麼友好的态度讓徐慧蘭有些意外:“真的?星星,如果你不喜歡的話,送去别的學校也是可以的。”
“不,來嘛。”她把花生糖倒進嘴裡,“我們會兄友弟恭……姊妹情深……啊不,相親相愛的。”
于是,在這一年秋天,安耀宗來到了清源市。
徐慧蘭沒有把他接回家,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間房子,讓陳小芳帶着他住在那裡。
她隻負責安耀宗的一半生活費、學雜費和房租,剩下一半由陳小芳負責。
進了城,陳小芳打起精神,在附近找了個打掃衛生的活,白天安耀宗上學後,她就去工作。
分開多年,兩家人早已變得不熟悉,保持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日子倒也平靜。
唯一不肯平靜的,隻有安耀宗。
時星沒有刻意去關注他的生活,也沒有去見過他。但很快,三年2班的同學們就知道了時星有個弟弟在一年級。
有人慕名去看了,回來後一臉嫌棄地對她說:“說實話,感覺不像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