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意像是被點燃了的炮仗,埋在身體裡的引線已經噼啪響起,但理性如泰山壓頂将她的怒火摁了下去。她鷹隼般的眼神射向祁友,咬牙切齒地說道:“把手套摘了。”
祁友非常詫異,這都沒發火?難道?難倒她已經被我的魅力征服了?他雀躍地跳下桌子,麻利地脫下一次性手套,正當他要心花怒放地回頭擁抱顧意時,顧意騰地雙手将他推倒在辦公桌上,筆筒、台曆嘩啦啦掉落了一地。
顧意不顧形象地爬上桌子,用祁友之前鎖住她的動作,趴在他身上。祁友被她這一通動作招惹得血脈偾張,差點大呼刺激!
可接下來,俗套的撕衣服戲碼沒有上演。顧意拿起筷子将滿盒剛剃下來的羊蠍子肉往祁友嘴裡塞,“吃!我讓你吃!越難啃越帶勁兒是嗎?啊?!風禧酒家哈!帶魚!羊蠍子!下次帶什麼? ! 炖野雞?! ”
顧意捏着祁友的嘴,胡亂填塞,祁友被他捏着不能咀嚼,噢噢亂叫,三隻狗見到這樣,也跟着叫喚。屋外上課的學生們聽到奇怪的叫聲,都以為四隻狗在為着搶骨頭打起來了,眼睛時不時地往辦公室瞟。
顧意:“光吃肉太鹹了是吧,給你來點米飯!”顧意用筷子夾起了米飯也往祁友嘴裡塞。塞着塞着塞出了大仇得報的快感。她開始露出邪擰的笑。
要說這家飯做的果然是好,飯粒顆顆分明,就有那麼一兩粒米從筷子上掉落,恰巧滾進了祁友的鼻孔裡。
祁友沒忍住,一個噴嚏,“阿嚏!”滿口的羊蠍子肉混着顆顆分明的米粒拌着濕哒哒的口水還是鼻涕的混合物一起樣噴向了顧意。
顧意徹底服了,不要說為抓胸報仇了。她撐着一臉的泔水,愣在桌子上,祁友艱難地用手肘撐起半拉身子,口中還在不停地噴嚏着,清理自己的腔道。
短暫的平靜後。場館的學員們看到了一個狼狽的獨眼青從辦公室倉皇而出。大家見識了跟狗搶食也輸了的人長什麼樣,一個個跟看猴子似地笑話他。
唯獨周雨和祁陽。
周雨:“你确定你哥這周能拿下顧教練? ”
祁陽吞了口口水: “也許,這次遇到鋼闆了。 ”
祁友沒有那麼多的假,後面幾天速速回警局補班去了。顧意終于過了幾天消停日子。
有一天,顧意還在上課,隻見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進了場館,給在場的教練和學員人體展示了什麼叫真正的威猛。
為首的一個大肚腩,擡着下巴看人,“ 你們老闆呢?讓顧意出來。”
顧意走了出來:“宏老闆,有事?”
宏老闆:“什麼時候搬?”
顧意:“宏老闆,您提升房租吧,我付得起,别為難我了,我場館正是發展時期 ……”
宏老闆毫不客氣: “ 别跟我說這個,你房租月底就到期了 ,我們不租給你了,抓緊收拾,不然,别怪我過來拆家夥! ”
顧意:“你收走了,我場館就小了一半,這麼多學員我往哪裡裝啊?您總得給我點時間安排一下吧。”
宏老闆:“那我不管,話我給你撩這兒了,還剩幾天你自己算! ”
周雨還沒看到過顧意這麼卑微的說過話,心裡不由得為她擔心。她悄悄地湊到一個教練員身邊打聽。原來威猛跆拳道管,原本隻有一個門是顧意花錢買下來的。
後來道館生意好,學員越來越多,就想要将場館擴大。威猛跆拳道館旁邊是個棋牌室,有兩個門頭那麼大,生意寥落,顧意就想要是能一塊兒盤下來就好了。
那時棋牌管的生意不景氣,老闆宏建才正為此發愁,結果一個美女踏門而入。她來求宏老闆把棋牌室的商鋪賣給她。
雖然顧意當時也沒那麼多錢,但是場館的發展很喜人,哪怕是貸款,她也相信,不久之後一定能夠賺回來。
宏老闆一開始并沒有答應。但捉襟見肘的經濟狀況還是逼着他低頭,他主動來找顧意,說能租給他兩年,但是賣不可能。
顧意和宏老闆讨價還價好一陣子,才争取到了三年的租期。宏老闆把棋牌室租出去之後就去了外省,學習經營之道,去年才回來,帶着一片想要掙大錢的決心,牛心左性地想要要回棋牌室的商鋪。
人家按着合同來,也不算違約,顧意這邊遇到了難題。眼看周五就是騰挪的最後日期,顧意幾次三番去找宏老闆談判,都被他回絕了。
宏老闆在外遊學幾年回來,學到了一身見識和本領,現在是要鐵了心的想要重操舊業,開啟賺錢新時代。
顧意仰頭坐在老闆椅上,雙腳交叉撂在辦公桌上,半盒煙下肚,辦公室的空氣已經煙霧缭繞。年關将至,宏老闆死活說不動,定要來拿回自己的商鋪。
一個娘兒們都能從捷達換霸道,怎麼宏老闆就不行?商鋪是人家的,合同裡寫得明明白白,到期不給續,也隻能還給人家了。
顧意給全體□□和學員發了短信:尊敬的威猛跆拳道館學員,大家好,本館将于即日起提前放假,歡度春節,威猛跆拳道館也将在年底進行擴建翻新,敬請期待 …… 。
年前學生放假,本應是消課時,促銷招新的黃金期。但為了防止宏老闆帶人來收鋪子影響道館聲譽,顧意還是忍痛提前給學員們放了假,還特意美化了一下措辭,說得誠懇可信。
然而現在顧意腦子裡忙得很,她一邊盤算着,到底是徹底賣了鋪子,投資别處,還是在附近另開分館,把生源轉移一部分?她已經放棄說服宏建才了。誰還沒有個創業夢呢。
但是顧意的放假短信并沒有發給祁友,原因無他,祁友的課時費已經原路退回了,顧意鐵了心要和他劃清界限。
正好,這幾天祁警官忙着工作,沒有來道館添亂,顧意天真地以為祁警官終于知難而退。但是她卻忘了,祁警官最愛肯硬骨頭,越是困難在前,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這不,無知的祁警官背着一書包 “ 作案工具 ” 悄悄地來到了威猛跆拳道館,他這次并沒有直接進去找顧意,而是溜到了停車場,找到顧意的車,偷偷摸摸、七手八腳地忙活了起來。
他才剛忙活了一會兒,迎面看到七八個裝修工人和三四個不像好人的胖子從威猛跆拳道館出來,工人手裡扛着剛拆下來的道館護牆闆,祁友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驚訝之餘腦子快速腦補案情:“怎麼回事?大白天的入室搶劫?顧意應該上着課啊。怎麼能讓這群壞蛋登堂而入?去武術道館惹事,誰給的腦子?我得去看看。
祁友跑進道館,看到了整整三百多平米的道館一下子被拆空搬走了十之七八。顧意落寞地坐在平時上課的角落裡,眼裡的一滴淚正巧滴落在臉頰。
這可把祁友心疼壞了,他憤怒地丢下書包。撒腿跑下樓,追上那幾個為首的黑胖子。“你們給我站住!誰讓你們來拆房的?!”
宏老闆被祁警官的喝令聲叫住,轉身看着這個對比之下非常羸弱的男人。祁友一點也不怵他,而宏老闆的面相不說話也在彰顯着惡霸之氣。
祁友在氣頭上,正被腦補出來的英雄救美的劇本推動着。他伸手就抓住了宏老闆的胳膊,翻身背起,想要給對方來個過肩摔,結果宏老闆高大威猛的身軀隻是腳後跟離地。祁警官卻差點被壓彎了膝蓋跪下地去。好在腰部力量比較強,沒讓自己折了。
不過他的行為徹底惹怒了宏老闆,隻見他身後幾個跟班大漢迎上來,對着祁友開拳要打,祁友憑借多年的戰鬥經驗,推搡間,将幾人紛紛撂倒,祁警官最擅長巧勁兒擒拿,一對一還能逞一逞威風,多對一就無能為力了。
宏老闆急了,指揮着裝修工人上前幫忙。工人們沒有拳腳功夫基礎,下手沒輕沒重,他們手裡都拿着剛拆下來的木質牆闆當武器。有的闆子上還帶着未拆下來的鐵釘。
加上老闆身邊的黑大漢,一下子十幾個人開始圍攻祁友,祁友力不能敵,幾次被木闆拍中,還被鐵釘刮傷了手臂和耳朵。叫喊聲很大,宏老闆不出手,在一旁熱情指揮。
顧意從樓上聽到了動靜,連忙跑下樓,看到被打趴在地的祁友。
“宏老闆手下留情,他是我朋友,誤會你們了,大家别打了!”宏老闆怒氣未消,熱情尤在,見祁友已經趴在地下蜷縮着護體,還像個糞球一樣地滾動着讓闆子和拳腳在身上落得均勻,上去狠狠地補了兩腳,指着他的頭說道:“你小子給我聽清楚,這他媽是我的商鋪,老子想怎麼拆就怎麼拆!你算個什麼東西!走!”
宏老闆領着群人走了,沒走兩步,又停下來回頭指着顧意,“你給我看好了你的人!下次再讓我見到,我非打折他的腿!” 顧意一個勁兒地賠禮道歉,眼看着宏建才和夥計們上了面包車走了。
她蹲下身查看祁友。祁友扔死死抱着頭,不掙開。顧意用手推着他這個“糞球”。
“起來吧,他們走了......你怎麼也不問一聲上來就動手啊!他們是來收房子的,我租約到期了,他們收走鋪子是應該的。而且他們幫我拆改,給我省了不少工錢。唉,伸開手,我看看,臉還帥嗎?呦......褲子破了。”
祁友扒開手指,露了個眼線,又迅速合上,滾到了另一邊,背靠着顧意坐起身來,将頭埋進手臂,“丢死人了!”。顧意笑了,眼中笑出了淚。
她把祁友把拉過來,看到祁友被鐵釘劃破的皮衣,還有那張淤青剛退、嘴角又添重紫的臉。
“他們居然敢襲警? !”祁友嘟囔着,盤腿而坐。
顧意幹白的手指稀松地堵住口鼻,指縫間露出一口白牙和泛着粉紅淚花的雙眼。祁友也樂了,這好像是第一次顧意在祁友面前笑。難道以後隻能靠挨打來引美人一笑嗎?那他豈不是比周幽王還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