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是溫和有力的,讓林渝繪瞬間心跳失控。
她聽到腦子裡嗡一聲,周圍頓時陷入無盡的寂靜,沒有什麼服務員,也沒有劉回舀和若若,更沒有假山吊燈噴泉,是一片漆黑,隻有她和遊斯淺的空間。
遊斯淺輕佻的眼尾變成他深情的裝飾,瞳孔似乎綻放了一朵由懊惱和擔憂以及失而複得養大的玫瑰。
他是在心疼她孤軍奮戰的那兩年嗎?
林渝繪突然失聲,連怎麼呼吸都忘記了,五感也不在各自軌道上。
半晌。
“哥哥,我們走,我不想在這看他們秀恩愛了。”若若扯着劉回舀起身。
嬌嗔賭氣的聲音像是劈開隔絕周圍環境的刀刃,讓林渝繪瞬間回過神,有功夫重新運行身體機能。
腳步聲漸漸走遠,隔壁桌子空蕩下來,林渝繪輕輕咳嗽兩聲,把遊斯淺臉上複雜的情緒咳走。
意識到失态,遊斯淺迅速眨巴眼摘掉眼底的玫瑰。
他幼稚兮兮歪身子探頭,等劉回舀和若若徹底離開餐廳之後才坐正望向林渝繪臉頰,挑眉輕飄問:“我剛剛演得怎麼樣?”
林渝繪胸口燃起一陣無名怒火,她扯走手,将紙巾扔到遊斯淺臉上沒好氣說:“演得真差,他們都被你惡心走了,我還想演呢。”
演的。
但演得真像。
她居然有一瞬間希望那是真的。
渣男。
她坐下,拿起筷子四處尋找可以直接入口的食物,幫她分散一些注意力。
遊斯淺身體前傾盯着她筷子挪動方向,哼笑問:“不然呢?你覺得……”
“愛吃不吃,不吃滾。”林渝繪白了他一眼,堵住他問下去的話。
遊斯淺緊急閉嘴,但眼神挪到她臉上,直勾勾盯着,滿是得意寫着:你不對勁。
被他盯得緊,像是少女心事被窺探那般,她耳垂一股燙意。
林渝繪踹了遊斯淺一腳,沒好氣說:“看什麼看,再看收費。”
遊斯淺聳聳肩,算了,惹不起。
心底不知何起的别扭勁兒,熬了她吃完一整盤鵝肝才恢複正常。
然後她才發現,果然,能吃得完。
鵝肝份量都很少,不是一個一口,是分得太散她隻能一口一個。
各種類型的鵝肝加起來八份,真吃起來隻能是前菜。
林渝繪四處找着别的食物,種類太多,無法下手,眼神最終停在清蒸帝王蟹上。
一整隻,比盤子都大,沒有剪開。
她伸手扯一隻蟹腿,才剛使勁兒,成功被劃了一下掌心,像是紮進去了一根刺那樣,她猛地縮手彈開。
然後悶悶不樂。
難吃難吃真難吃。
林渝繪瞪着它。
對面傳來遊斯淺的哼笑,他舀了一碗佛跳牆放到她跟前,擡手示意服務員。
林渝繪緊忙伸手又要自己扯下蟹腿說:“沒事,我自己剝。”
這家店的剝蟹剝蝦服務費用高得吓人。
遊斯淺拍掉她的手,将帝王蟹推到一旁,“開心最重要,總有你剝的時候。”
她還沒搞清楚遊斯淺這句話的意思,服務員已經站在桌邊了。
遊斯淺将龍蝦也一并放過去說:“這些,都弄了。”
“好。”服務員應,拿出工具開始,三下五除二将肉全部剔出,“請慢用。”
轉身離開。
桌上沒了帝王蟹和波龍占位置,空下來一大半,除開刺身拼盤和紮實的佛跳牆,都是一口一盤的菜肴。
一頓飯在眼神錯綜複雜又悄然閃躲,忍笑的奇怪氛圍裡,兩個人将它們一掃而空,飽腹感适中。
“走吧。”遊斯淺看着她,饒有興緻說。
林渝繪點點頭,該上刑場了。
走去前台結賬,她緊急将兩張銀行卡的餘額集中到微信上,免得待會兒不夠支付讓遊斯淺笑話。
服務員娴熟打單,禮貌指着收款機朝她說:“我掃您。”
她點開二維碼,擡手。
滴-
遊斯淺手機擋在她屏幕前,先一步支付。
她還沒反應過來,遊斯淺繼續向收銀員說:“剩下的那一份,晚上七點送到藝術街36号。”
隻要在城區範圍之内這家店會有專門配送人員,因為涉及生鮮,配送要求極高,價格也極為昂貴。
她差點忘了,剛剛還有一半菜肴沒上。
林渝繪點了點遊斯淺手臂,将他拉回來,小聲問:“不是說好我請客嗎?你付錢算什麼?”
遊斯淺又摟住她,小聲說:“下次,下回你請我吃點我愛吃的,這次算你來京北第一頓大餐,我請。”
林渝繪一臉為難,“那多不好意思,我……”
“配送費請您付一下。”
她剛想找借口,服務員打斷她。
“稍等。”遊斯淺說,然後敲了敲她腦袋問,“我剛剛看菜單上多了一道小龍蝦,要不要試試?晚上看個電影,它能當零嘴打發時間。”
是新菜單,以前這家店沒有小龍蝦,林渝繪也在平闆上看見了。
但價格确實屬于冤大頭才會買類型,盡管以前她就是冤大頭。
還麼來得及回答,遊斯淺直接說:“一份冰鎮小龍蝦,一份蒜蓉小龍蝦,一起送到藝術街36号。”
份量足夠了。
一想到晚上這麼多美食,林渝繪忍不住在遊斯淺臂彎裡蹭了蹭。
遊斯淺輕笑,伴随“滴”地一聲,兩人轉身,出門。
上商場拿了床單已經是下午三點,太陽正是毒辣時候,地上冒着熱氣,看得路面都在晃動。
走出門口仿佛從冰窖進入了火焰山,林渝繪呼吸頓時帶上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