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賬本拍在桌子上,不輕不重的聲音驚得甯姝窈醒了過來。
哎喲,這椅子咯的她脖子都要落枕了。
她揉着脖子看向裴湛笑笑:“二郎你回來了,我都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甚。”裴湛涼涼問。
他的語氣頗有些陰陽怪氣,但甯姝窈已經習慣了,他一向如此,大約是瘋病又犯了,通常又會無差别嘴上攻擊罷了。
可能被旁人或是公務刺激到了。
她掏出一疊銀票,神情略有些小得意的放在他面前:“你瞧,這是什麼。”
裴湛神色淡淡:“銀票,怎麼了?”
“給你的。”甯姝窈驕矜的擡了擡下巴,捏着銀票遞給他。
“給我做甚,我又不缺。”
唉,自己都過得苦成這樣了,還在強撐呢,甯姝窈神情憐憫,他既這般為自己着想,自己又如何心安理得。
“收着罷,日後有困難記得聽我說。”甯姝窈塞他懷裡。
裴湛:?
他似笑非笑:“我有沒有困難不知道,但是你大難臨頭了。“
甯姝窈笑意一斂,蹙眉:“什麼意思?”
“你瞧瞧這個便知道了。”裴湛的眉眼說不清的冷厲,甯姝窈從沒見過他這樣,喜怒不形于色,很内斂,像是掩藏起鋒芒的獸類。
“這……這是何物啊。”甯姝窈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那本書,翻開來看。
這是一本賬本,記錄的皆是什麼張三欠債一百兩,李四欠債五十亮,而利息高的吓人。
“這是什麼。”甯姝窈摸不着頭腦。
“你可知你兄長在做什麼?”
甯姝窈隐隐有些不大好的苗頭:“他……他同我說買賣貨物。”
“呵,買賣貨物,他是私放印子錢,我朝律法規定,禁止私放印子錢,諸公私以财物出舉者,每月取利不得超過六分,積日雖多,不得超過一倍【注】而私放印子錢者,削官位、判刑兩年。”
裴湛眉眼冷凝,起身對着甯姝窈一字一句說:“你兄長是拿着你的名頭去放的。”
甯姝窈徹底愣住了,她慌然無措:“我……我不知道,他是我兄長怎會害我。”
裴湛嗤笑:“他不是想害你,怕是想害我罷,他一個身無分文的庶民如何能放的起印子錢,想來是有人做主謀,背後指使,你覺得……會是誰。”
甯姝窈渾身跌入了冰窖,不敢置信甯少欽居然利用她。
她什麼也沒說,失魂落魄的轉身跑了出去,黎叔端着參湯看見了她,想問她這麼晚了要去何處。
甯姝窈也沒理,徑直出了相府。
緊接着,裴湛冷着臉出了屋子,披着大氅似乎也要跟着去。
“大人,這是發生何事了?”
裴湛未說話。
黎叔看着手上的參湯,想說炖了一下午。
容青大步流星過來,端起參湯一飲而盡,一抹嘴:“大人有事。”
甯姝窈跑着去尋了甯少欽,他如今住在城内的客棧,甯姝窈來時正閉門接待客人。
不知打哪兒來的書童死活不放甯姝窈進去。
甯少欽被外面的動靜吵的心煩意亂,打開了門:“誰啊,吵吵嚷嚷的。”
書童為難:“郎君,小娘子非要見您,小的已經說過郎君不見客。”
甯姝窈忿忿紅着眼眶:“哥哥。”
甯少欽詫異:“裳裳,你怎麼來了,他看了眼天色,太陽已經羅山,天色近晚,怎麼忽然跑過來了。”
甯姝窈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眼淚。
看見她哭了,甯少欽慌然把她拉進隔壁屋子,關上門:“怎麼了?這是發生何事,可是裴湛那厮欺負你了?”
甯姝窈抹了把眼淚搖了搖頭,哭的說不出話,急得甯少欽跟無頭蒼蠅似的,滿頭大汗。
“你倒是說啊。”
甯姝窈淚眼朦胧的,哭成了個小花貓:“哥哥,你老實與我說,你究竟在做什麼生意,你說實話好不好。”
甯少欽臉色一滞:“你怎麼這麼問,不是同你說了,就是普通的雜貨買賣,怎麼,你不信?”
甯姝窈沒想到他還在嘴硬:“我都知道了,你别騙我了,你是不是在放印子錢。”
甯少欽臉色閃過一絲詫異,而後又鎮定了下來:“胡說什麼呢?從哪兒聽來的,你哥哥是那種人嗎?”
“裴湛告訴我了已經,哥哥,你怎麼能做這種勾當。”她質問甯少欽。
在聽到是裴湛查到的後,他的臉色徹底慌了:“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意識到自己話語露了餡,甯少欽糾結一瞬後理直氣壯,“是又如何,此事并非是我一個人的錯,都是願打願挨罷了。”
還在嘴硬。
“誰在指使你。”甯姝窈劈頭問。
“無人指使。”甯少欽梗着脖子不肯承認,對上甯姝窈失望的神色,他很快就敗下陣。
甯少欽咬了咬牙:“我這都是為了救父親,裳裳,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很快,我們一家人就要團聚了。”
“這種大逆不道、違背律法之事,别幹了,哥哥,收手好嗎?”你姝窈央求着他。
甯少欽卻甩開她的手:“絕無可能,裳裳,我是你哥哥,你隻需要信我便好了,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你放心,沒事的。”
甯姝窈眼眸的光緩緩熄滅:“所以你是不是用我的名頭去放印子錢了,哥哥,你怎能如此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