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筱憂睡在這軟塌上,來長安這幾天的所有事和遇到的人和走馬燈一樣浮現,然後消退,最後她慢慢阖上雙眼。
這是她睡過最好的床,也是睡的最好的覺,是一夜好眠。
傅筱憂睡得沉,有人晃了晃她的手,她皺了皺眉,轉了個身接着睡。
王芷嫣催促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進她耳朵,“筱憂,起來了,今日山長開堂,所有學子都要到,可不能遲到!”
遲到!!
傅筱憂一個驚坐起,眼睛惺忪猛然睜開:“現在什麼時辰?”
王芷嫣打着哈欠,蔫蔫的指着還未亮的外面,“還是卯初,但一炷香後堂會就要開始了。”
傅筱憂揉着自己不聽話的頭發,上下看着王芷嫣還穿着裡衣,不禁疑問她為何不急。
傅筱憂一把将被子掀開,推着看似清醒實則已經跑神一會兒的王芷嫣到面盆前,而自己飛奔到梳妝台持梳梳發。
一邊梳發一遍看着王芷嫣意識不清醒的樣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麼起來的,于是急道:“遲到了。”
王芷嫣刹那擡頭,眼睛一瞬間從迷糊到了清醒,動作也變得風火,嘴裡嘟囔着:“完蛋了,要遲到了。”
傅筱憂拿起桌上的衣裙一件件穿戴好在身上,面前突然飄來一陣風,她眼看着王芷嫣卷走衣裙,全數丢在床上,在身上拉扯打滾的穿衣服。
傅筱憂真是目瞪口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
等到她将刻有名字的玉穗挂在腰間時,床上也傳來了王芷嫣的謂歎:“搞定。”
王芷嫣飒然站在門前,撥弄着額前的莫須有的頭發,挑眉道:“走吧。”
傅筱憂淺笑點頭,走在她的身側。
一靠近王芷嫣,她就像個小貓咪一樣,立馬纏上了她的手,小嘴不停講着,“我和你說,四個學堂可都要去,要是遲了,可是要領罰。要是沒來,你就哪涼快哪歇着去……”
傅筱憂耐心聽她講着,突然這樣的場景好像在哪裡發生過。
對了,上次的茶舍,聽着楊微侃侃而談。
傅筱憂低着頭藏了笑意,沒想到這兩人還挺像,要是兩人對講,不知是個什麼熱鬧場景。
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出了女院的石拱門,就看見楊微背着手焦急的打轉。
楊微擡頭,看到聊天的兩人,其實是王芷嫣在說,傅筱憂在聽。
楊微哪管的了那麼多,直接沖到她們面前,急道:“我的姑奶奶呀,你們是真不急啊,”轉頭看着王芷嫣,又道:“你又想遲到站在山長旁邊,給大夥兒念詞兒啊。”
沒想到陳麻爛谷子的事還拿上來說,她王芷嫣不要面子嘛,一記眼刀飛過去。
楊微:“……”
王芷嫣忙着挽回面子,推開楊微,立馬解釋:“以前是不知道,被山長罰在衆人面前作詩認錯,都是往事,咱就不說了。”
楊微補刀,“那可是好詩,可謂驚了春,涼了夏,現在想來,鄙人還是好生敬仰。”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王芷嫣抱着手停下:“沒完沒了是吧。”
楊微沖王芷嫣扯了鬼臉,“就說”,然後跑了。
王芷嫣一臉嫌棄啧道:“哼”,然後變臉極快笑着和傅筱憂說:“我們也快走,别聽楊微講那些有的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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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學堂的前院很大,站個百來人不是問題,現下站上四個院的師生更不是問題。
以甲春舍為先,站在首列,藍衣晴澈;乙夏舍紫衣飄袂;丙秋舍衣呈絹纨色爛漫;丁冬舍品綠衣靈動,勾勒書堂生機盎然,郁郁蒼蒼。
劉宇作為山長站在學子前面,旁邊則站着諸位掌官。
今日開堂亦如以往莊重嚴肅,學子們左右交接耳目,熱鬧且緊張。
傅筱憂和王芷嫣因為來得晚,所以站在了後面。
傅筱憂看着前面人的肩膀看了許久,完全看不到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看着自己的腳尖,踢着碎石,打算就這樣好了。
後面突然伸出王芷嫣的手,王芷嫣靠在她的後背,敲了敲前面人的後背。
前面人高馬大仁兄轉身,低頭看着她們,“有事嗎?”
傅筱憂不想惹事,立馬扯開臉笑道:“沒事沒事。”
王芷嫣才不管那麼多,走到傅筱憂前面,抱着手擡頭與他對視,完全不失氣勢,“這位同窗,勞煩往後站站,你站在前頭,我們隻能看見你的背。”
仁兄眉頭一凜,冷道:“自己來得晚,還想讓别人讓你?”
最後一字語氣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