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筱憂坐定時,才發現那邊柱子還站着個人,低頭抱手,可不就是那日走的古晏道嘛。
還沒等傅筱憂問,慕景白就搶先一步說話,給她的茶杯斟滿了熱茶,“這人非要進來,我這把瘦骨頭,哪敢不讓這壯漢過來。”
慕景白朝柱子那邊揚了揚下巴,“還傻站着幹嘛,過來坐。”
古晏道面色送了送,緩步走過來。
一碗熱茶下肚,傅筱憂覺得身上全都熱了,她撐了撐眉,倒覺得慕老頭兒對古叔是有幾分傲氣。
桌上是美酒佳肴,這菜看着一看就不錯,問了才知道是慕景白特意讓小乞丐們如買的,他們流竄于街巷中,最能知道佳肴在何處。
桌上還擺了餃子和年糕,慕景白夾了年糕放在傅筱憂碗裡,夾了餃子給古晏道,還将這些菜推得離那些孩子們更近些。
北方過年吃餃子,南方吃年糕,慕景白特意記住了,自己下廚做了兩盤。
這些乞丐小孩兒哪吃過餃子,吃的是狼吞虎咽,倒是傅筱憂吃的文雅。
反倒是慕景白一直喝着酒,傅筱憂特意夾了個年糕放在他碗裡,與之同時的,還有古晏道夾過來的餃子。
慕景白左看右看,像是挑着先吃哪個,最後兩個都塞進嘴裡,汁水都流了出來,笑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故意看我的老人家的笑話?”
傅筱憂和古晏道相視一笑,真是被慕景白的滑稽樣子給逗笑了。
而慕景白就是圖他們一笑,看到傅筱憂他們笑了,才舉起手中的酒杯,“祝酒了,祝酒了。”
衆人紛紛放下手中的吃食,都舉起自己的杯子,不顧嘴角的油光,笑如清泉脆耳,“好,聽慕先生祝酒。”
慕景白激動道:“祝諸君,韶華常在,明年依舊,相與笑春分。”
傅筱憂等人紛紛附和,酒杯碰撞一起叮當響着,叩擊着衆人的心扉,“相與笑春分!!!”
慕景白将杯中酒一飲而盡,笑着笑着就哭了,喜極而泣,衆人還開他玩笑,說他年紀大還經不住事。
慕景白笑笑,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那一閃而過的心灰絕望,沒有人看到,所有人都沉浸在歡鬧快樂的氛圍中。
沒有人感受到他心底的苦澀又浸深了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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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煙花綻放,如火紅的鳳凰遨遊天際,煙花紙如花,或白潔,或嫣紅,皓月當空,燈火滿空,飛雪而下。
所有人都站在屋外,緊緊扣緊自己的衣襖,。沉迷看着這一瞬的美麗。
乞丐小孩們閑不住看,在院中玩着雪,你來我往的打着雪球。
其中一個碩大的雪球砸到了傅筱憂的身上,她笑着的臉慢慢淡下來。
幾個小孩都緊張害怕的搓手,都向着那個叫小七的乞丐靠攏,畢竟他們都沒有見傅筱憂笑過,都覺得她有點讨厭他們。
傅筱憂看着身上殘有的雪漬,有點驚訝,又看見小孩兒們驚慌失措的樣子,嘴角一勾,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做了一個雪球,直接扔了過去。
插着腰說:“還敢偷襲,看我怎麼教訓你們。”
小孩兒漆黑的眼睛一亮,閃過一絲欣喜,也紛紛做着雪球。
都是小孩兒玩的事,慕景白寵溺的看着他們玩鬧,搖了搖頭進了屋子。
傅筱憂注意到慕景白進去了,拿着雪球問:“慕老頭,你怎麼進去了?”
慕景白縮了縮身子,“外頭冷,我老人家受不住,進屋睡去了。”
這時候就知道說自己是老人家了,傅筱憂撇了撇嘴,突然嘴角有了抹壞笑,将手中的雪球扔向了慕景白。
而這位老人家身手還算矯健,一下就進了門,将雪球打在了門窗上。
慕景白聽着像是沒動靜了,才拉開門窗的一個小縫,道:“筱憂啊,别玩得太晚,我累了。”
傅筱憂心中有些怪怪的,覺得這不像是慕老頭說的話,但還是悶悶的點頭。
“知道了,你睡吧。”
古晏道看着慕景白眼睛耷拉着,和衣睡在了床上,一下子閉了眼睛,側身睡了過去。
古晏道打趣着:“你這人,往日也沒見這麼能睡啊。”
雖是說着,但還是替他撚了撚被角,輕聲關門離去。
慕景白聽到門關了,閉着的眼中沁出一滴淚,然後便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