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相比于已死的通政司薛楠,禁軍校尉汪魁顯然危險的多,因為端靜公主還和他在一起。
端靜公主是皇帝的長女,今年十歲,母妃于去年去世,便養在太後膝下。
太後本是想今日去宮外的皇寺燒香祈福,不料身感不适,便安排貼身女官和一向懂事的端靜公主替她前往。
而在出發的前一刻,另一位本應互送公主的校尉突然上吐下瀉,汪魁此時便自薦頂上,陪同公主一同出宮。
皇帝知道此事震怒不已,猜測恐有冉回人在外接應汪魁,繼而吩咐白惜時、滕烈同去捉拿叛賊,在即将離去之際,又叫住二人。
“萬不得已,以大魏為先。”
言下之意,公主可以殒命,但大魏的顔面不可丢,勢必要将汪魁捉回。
白惜時肅容應是,心裡卻一時不知做何感想,女子生在天家,實在不知是喜還是禍。
東廠、錦衣衛第一次合作,各自策馬狂奔,果然端靜公主一行行至中途便被群突然冒出的黑衣人劫持,陪同的女官當場被殺,那群叛賊則往東南方向行去。
而仍活下來的官兵指認,汪魁起先隻想自己逃命,但禁軍首領俞昂乍然追來,為了自保他們才擄走公主。
聽完暗罵一聲,白惜時急調馬頭往賊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俞昂是俞貴妃的胞弟,本來隻是個街頭地痞,因新皇登基,宮女姐姐被立為貴妃,恩寵不斷,他才被皇帝破格提拔為禁軍副總領。
但俞昂,實在擔不起這個職位。
穿過熱鬧的街道逐漸往人迹罕至的密林,白惜時、滕烈等人的馬匹均是千裡良駒,又有善于追蹤的千闵、蔣寅探路,大約一個多時辰後,隐約便能見前方晃動的樹影。
快要追上了,白惜時握緊缰繩,狠夾馬腹,與滕烈幾乎并駕齊驅,疾馳追趕。
很快,汪魁與十幾個冉回人也發現了後頭的追兵,一行人眼看就要被追上,迫不得已幹脆棄馬,在一處山洞口停了下來。
手持長刀架在端靜公主纖細的脖頸上,汪魁臉上露出魚死網破的狠厲,“退回去,都退回去!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你們信不信!”
端靜公主面色慘白,畢竟還隻是個十歲的孩童,急切緊張地望向白惜時這邊,卻因為那把發着寒光的大刀,不敢激怒汪魁,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白惜時看了一樣公主,繼而擡手,示意汪魁冷靜,率東廠之人向後退了兩步,滕烈同樣退後,與東廠難得保持了同步。
期間白惜時與滕烈甚至互看了一眼,二人雖不對付,但至少在這樣的危機關頭,她和滕烈達成了短暫的默契,那便是不貪功,盡一切可能不讓公主受傷。
從始至終,白惜時都沒想過放棄她的性命。
“将武器和箭都放下!”汪魁似乎是嘗到了威脅的甜頭,長刀又往端靜公主的皮肉上緊了幾分,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白惜時沒有猶豫太久,下令弓箭手撤箭,她和滕烈也将武器卸下,放到了地面之上。
汪魁此刻陰狠地盯着白惜時,似是恨毒了他,“白惜時,你很得意嘛,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能耐啊?什麼都查得出來。”
“但我告訴你,我若今日走不掉,公主也别想活!你猜,如果公主慘死在我的手上,你回去還能好好做你的廠督嗎?皇帝能放過你嗎?”
白惜時:“你既然如此恨我,不如我來和公主交換,我過去,你放了公主。”
此言一出,衆人側目,包括滕烈,以及隐在廠衛中的解衍。
在很多人的固有印象中,太監,似乎都都是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輩。
但這個時候,白惜時竟然提出,他要去換公主?
而汪魁聽了簡直想大笑,當他是傻子嗎?
白惜時有功夫在身,又心機頗多,怎會比一個涉世未深的孩童好操控?
何況東廠與錦衣衛不合是衆所周知之事,公主若是放回去,隻剩一個白惜時,錦衣衛恐怕巴不得他死快點,毫不猶豫的就會沖鋒放箭。
“你這閹狗少他媽诓我!”汪魁對着地面吐了口吐沫。
白惜時被罵,不為所動。
“你覺得你去了冉回就會好過?他們現在願意救你,不過是看上你所掌握的禁軍情報,待這些有價值的消息都挖完,汪魁,他們還會管你的死活嗎?”
白惜時不緊不慢,與他分析。
知道,白惜時說的這些汪魁當然都知道,但他無從發洩,隻能将全部的怨毒都算在白惜時的頭上。
汪魁因賭錢還不上賭債才被冉回人收買。這些人,不僅幫他還債,還繼續給他提供賭資,而他隻要隔個七、八天去甕堂泡回澡,将近來所掌握的禁軍情報告知便可。
本來神不知鬼不覺。
明明這樣的快活日子他還可以繼續享受,但都因為白惜時這個死太監,步步為營,将他逼迫到今日這般亡命天涯的慘境。
他怎麼能不恨?
想到這汪魁表情更加猙獰,面部的肌肉都在不停顫抖,不甘的視線又對上白惜時那張陰柔卻始終大局在握的臉,一個想法在汪魁的腦海中嗡鳴。
他即便死,也不能那麼窩囊,他要拉上白惜時墊背!
思及此汪魁又緊了緊手中的寒刀,掃了眼公主,“白惜時,你不是說你要來換她嗎?好啊,我改變主意了,有種你就過來。”
他不會放了公主,但他也要,白惜時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