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天邊紅色的晚霞,孟祈想,明日定是一個好天氣。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雜草,沿着他上山時整理出了一條小路,下了山。
重新回到了縣城,孟祈住進了最好的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的掌櫃即便認不出他,可瞧他衣着氣勢皆不凡,也能猜出他不是尋常人。
他恭恭敬敬地将孟祈安排到了最好的房間,這縣城裡的上房,雖比不得笙歌那般奢華,但勝在幹淨。
到了這個地方,熟悉的吃食,熟悉的口音,将孟祈一下就将心松了下來,感覺惬意無比,若不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撞見一個不想見的人,他可能心情會更好。
即便是在休沐,孟祈還是天才亮便起了床。
他站起來後推開窗,雙手向上伸展分外慵懶地伸了個懶腰,便準備外出去用早膳。
他憑借着一點點記憶,想要找到小時候吃過幾次的那家撈面。
可是他在城裡轉了幾圈,沒有找到,卻遇上一個叫他極為厭惡之人——從小便苛待他們母子的舅母。
孟祈成為這大衡第一位異姓王,整個大衡人盡皆知,傅家亦不例外。
孟祈的舅父舅母靠着孟祈祖父給那筆安置孟祈母子的錢,在縣城裡開了一家鋪子,如今生意還不錯,一家人也過得風生水起,在縣城裡置辦了一個還不錯的宅子。
如今他的舅母就穿得珠光寶氣地站走在他前面,孟祈淡淡喚了一聲:“舅母。”
傅舅母起初還以為是在喚别人,還是搖晃着頭上的金钗自顧自地朝前走。
直到孟祈追上她站到她跟前,傅舅母看見這張許多年未見卻又無比熟悉的臉,差點兒吓得跪倒在地。
他們父親從前待孟祈母子并不好,所以見到孟祈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人回來報複他們了。
“槐序,哦不。”她先是扯起一抹牽強的笑,然後意識到孟祈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任他打罵的小孩兒了,立馬怪模怪樣地行了個禮,“參見王爺。”
孟祈看着舅母這副與小時候完全不一樣的嘴臉,輕笑一下,隻是眼睛裡仍帶着化不開的冰,“舅母不必客氣,我在外征戰這麼久,就是想着來看一看母親。”
說是來看傅毓,傅舅母的面上立刻閃過一絲尴尬與驚慌。
他們夫妻二人作為傅毓的哥哥嫂子,從未去她墳上看過,如今正好撞見孟祈,更是心虛。
孟祈假裝看不見傅舅母的眼裡的害怕,繼續問她:“舅父呢,我都許多年沒有見過舅父了。”
傅舅母嘴巴微張,過了好半天才答說:“你舅父正在家裡呢。”
孟祈突然覺得這事兒有點兒意思,對着舅母說:“那還請舅母帶路,我想去看看舅父,順帶,看一看你們家的、大宅子。”
這一停頓,叫傅舅母的心都快跳了出來。
他們做生意的這筆錢,是孟祈的祖父老孟國公給的,要他們夫妻二人好生看顧孟祈母子。可他們一分都沒花在這母子二人身上,自己倒是開鋪子賺銀子生活過得紅紅火火。
傅舅母在前頭引路,孟祈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後。
蓦地,他眼睛微眯,看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朝他招手。
宋朝月?怎麼又撞見她了。
宋朝月左右看着街道上駛過的馬車,小心穿過街道,到了孟祈跟前,笑眯眯地同他說:“好巧。”
也不知這巧當真是巧,還是刻意為之。
不過人都來了,孟祈也不好趕她不是。
前頭的傅舅母聽見聲音,轉過身來,看向宋朝月,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
孟祈遂當了中間人,先同宋朝月介紹,“這是我舅母。”
然後準備介紹宋朝月時,對方搶先答說:“您就是孟祈的舅母啊,早有耳聞。您好,我是宋朝月。”
早有耳聞這幾個字讓傅舅母如芒刺背,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又引着二人往前走。
孟祈與宋朝月并肩前行,他低頭,看見旁邊的姑娘不時捂着嘴笑出聲,似乎有什麼很高興的事兒。
突然,對方擡頭,一雙眼睛狡黠地看向孟祈,“我知道你想做什麼?”
孟祈輕挑了下右眉,“願聞其詳。”
宋朝月便停住腳步,輕輕伸手抓着了孟祈的衣袖,踮起腳尖貼在他耳邊說:“讓傅家,把所有東西都吐、出、來。”
說罷她便松了手,如同小兔一般朝前蹦了兩步,倒退着往後走,嘴巴一張一合,卻并未發出聲音。
可即便這樣,孟祈也看得出,宋朝月說的是:我會幫你。
我會幫你……我會幫你……多麼動聽的幾個字啊,孟祈近乎快要沉溺進去。
他也加快腳步追了上去,他倒是想要看看,宋朝月要如何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