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祈座下黑馬如同一道閃電,馳騁在笙歌城的大街之上。
他走到宋家姐弟于城中所住的小宅,走到宋朝月的屋内。
桌上放着一封明晃晃蓋着南陵王紅戳的信,底下則放着一根宋朝月常戴的白玉簪。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世人皆知褚臨如何待宋朝月,也知這宋氏女往後很有可能會成為這大衡的皇後。
在褚臨登基這一日,在笙歌城上上下下被幾萬禁軍織就的大網覆蓋的這一日,南陵王選擇铤而走險也要帶走宋朝月,就是為了打褚臨的臉。
孟祈打開那封信,讀至末尾,南陵王要以宋朝月來換其在宮中東西南北四王的質子。
“陛下可知曉?”
孟祈在一旁答道:“主上,方才光景已經來看過,他說他定會立即禀告陛下。”
聞言,孟祈迅速吩咐手下人于城中、城外五十裡範圍内搜尋,今晨宋朝月都還在城中,按最快的腳程估計,南陵王的人不可能跑這麼遠。
宮内宴席還在繼續,孟祈又去了廣聞司。
對于南陵王人潛入一事,廣聞司亦是傾巢出動。這次他們做得如此隐秘,竟然連消息網遍布大衡上下的廣聞司都沒有嗅到一點兒風聲。
“雲方呢?”即便院内無風,孟祈的黑色鬥篷依然朝後翻飛着,他走得實在太快。
“師兄!”
雲方正在給安排今日之事,見孟祈來,他快速說完,吩咐手下人各自散去。
“怎麼樣?有沒有消息。”
雲方搖搖頭,“還在找,隻是老七剛才回來說有今日有一輛自宮内出來的使臣車駕從西門出去時,那使臣一直拒絕守城士兵查車駕,就那麼一輛。”
是他手底下的人出了岔子,孟祈低聲咒罵一句,“蠢貨。”
雲方聽這兩個字,大氣都不敢出。
之前師兄還在廣聞司的時候,即便被幾十人圍困,依舊能面不改色,何時能見到他如此着急。
孟祈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
他又吩咐孟梁往西門出去的方向加派兵力,才将出永奚街,便見使臣與臣子們的車駕正接二連三自宮門内而出。
他自偏門而入,問了手下人褚臨何在。
被他問的那士兵知道今日發生了大事,見孟祈這副樣子,磕磕巴巴回說:“陛下……陛下如今正在靈裕殿中。”
得到了答案,孟祈顧不得宮内不得禦馬的規矩,從旁牽随意牽了一匹馬便直奔靈裕殿。
靈裕殿的外殿之中,褚臨滿身酒氣地坐在那方金絲檀木大桌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放在孟祈在宋家看過的那封南陵王親筆所寫的信。
見孟祈心急火燎的樣子,他的眸子立刻沉了下去。
“陛下。”孟祈顧不得行禮,便問褚臨,“南陵王已經開出了條件,您可同意?”
褚臨的轉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眼睛望向孟祈,久未開口。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多耽誤些時辰,宋朝月便多幾分危險。
“孟祈,你看,這人是換還是不換?”
這問題将孟祈問得一愣,他本以為,在褚臨這兒,宋朝月是第一選擇。
“舒安走前……”
孟祈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褚臨打斷,對方用陰鸷的眼神望向他,“我問你,不是已經死了的孟舒安。你覺得,這人,是換還是不換?”
“換。”孟祈一下就說出了内心所想。
褚臨擺擺手,讓他下去,“我知道了。”
一直在旁邊的光景驚覺于孟祈竟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孟大人知不知道,這宋小姐,早已被陛下劃為了所有物,即便是要換,也絕輪不到孟大人來說。
“光景,把南陵王世子給我從碧霄閣裡拎出來,今日子時一過,便推到城樓之上。我倒是要看看,褚成業還要不要他那兒子。”
褚臨的雙唇緊抿,他登基的第一日,絕不容人挑釁。
一出宮門,褚臨就帶着人自西門而去。
使臣車駕不會太快,所以他想,若是自己騎馬再快些,應當能趕上。
就這般,毫不停歇地追了三個時辰後,孟祈終于趕上了那烏連國使臣。
那使臣喝得爛醉,所以便早早離席。
本來今日宴後要在城中驿館歇息,誰料烏連國君主突然傳召,要他即刻返回。
他罵罵咧咧坐上了返回烏連的馬車,誰曾想中途還又被這狗屁大衡的人給截住。
他頭上戴着一塊绛紫色頭巾,腰間别着一把鑲着綠寶石的彎刀,十個手指頭竟是戴了五六個戒指。
馬車陡然一停,他先叽裡咕噜罵了一句那馬夫,然後便見一個大衡模樣的男子鑽了進來。
“你誰啊?”他用蹩腳的大衡話問說。
孟祈根本就不答他,一把将他扯開,蹲在地上敲了敲車廂四周,多年練出來的觀察力一下就叫孟祈發現了車底還有一個夾層。
他甚至無暇去找出藏在馬車裡的某一處關竅,硬生生将車底的木闆給掀了起來,裡面果然有一足以容納一人的空洞,不過如今裡面空空如也,隻剩下因孟祈徒手扳開的木闆而産生的木屑在裡面飄蕩。
孟祈神情嚴肅地鑽出馬車,用劍指着那馬夫問:“你們中途在哪兒停過?”
馬車夫舉起顫巍巍舉起雙手回說:“後頭大約二十裡的那個小縣城裡,去一家酒樓裡吃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