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臨突然想起一個事兒,他問孟祈:“待登基大典過後,我為你指一門婚事如何?”
這話孟祈頓叫孟祈戒備起來,他這般将命懸在刀尖上的人,何苦去耽誤人家姑娘。
“多謝殿下好意,孟某此生并不打算娶妻。”
“難道娶一個心愛的女人,生幾個孩兒,那樣的生活不幸福嗎?孟祈,人,總是要過正常日子的。”
正常日子,孟祈自嘲般笑笑。他從小就沒有過過正常日子,他想過最平穩的生活,便是等他年邁,再也提不動刀劍騎不動馬後,尋一有山有水的地方,了此殘生。
“你若不娶妻,那我便先行了,我想等時局更穩些,我便迎娶桑桑,要她做我的皇後。”提起宋朝月,褚臨眼中滿是柔情。
所有人都不明白,褚臨為何如此癡迷于她,甚至懷疑這女子是不是給他下了迷魂藥。
每每聽旁人這般說,孟祈在旁邊都想替宋朝月辯駁兩句,不是宋朝月給褚臨下了迷魂藥,是褚臨的執念太深。
褚臨前兩年曾對他說,他心中藏着一個女子十多年了,至于他們是如何相遇,褚臨卻對此閉口不談,好像生怕人奪走他的至寶一般。
一陣疾風跟着褚臨說要迎娶宋朝月的話一道襲來,那一瞬,孟祈感覺呼吸一滞。
這麼多年,褚臨終于得償所願了,他也算是完成了孟舒安的囑托,護住了宋朝月。
往後她嫁給褚臨,成了皇後,便有人護着她、再無人敢犯她,也就不需要他再操心了。
笙歌城經過了一場無聲的戰争,百姓并不知昨日發生了什麼。
隻是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起來,朝廷便發了布告,順光帝于昨夜突發惡疾暴斃,死于靈裕殿。他,也成了大衡曆任皇帝中最短命的一位。
由于順光帝暫無龍子,是以由安定王繼任國君,成為大衡新帝。
孟祈走在大街上,耳邊滿是着對于褚臨繼位的議論之聲。
百姓們認為順光帝命不好,才做幾個月的皇帝,便沒了性命。又有人說着不知從哪兒聽來的傳言,說是順光帝是死在女人身上的……
如此多的議論,更有不怕死的偷偷壓低聲音同身邊的人說:“聽說,昨夜升雲軍圍了笙歌城,咱們這位新帝,是篡位啊……”
一旁有識趣之人立馬打了他一巴掌,“胡說,小心丢了性命!”
那人緊張地舔了下有些幹裂的嘴唇,環顧四周,見無人往他們這邊看,許是雙手一擺,“走了走了,回家了,我可沒說什麼。”
孟祈坐在馬車裡,心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縱使褚臨下令要死守秘密,可這秘密仍舊順着宮内的暗河流向了笙歌,再漸漸流向整個大衡。
褚臨給孟祈放了假,要他到處走走,他卻坐着馬車在這城中瞎晃悠,架馬車的孟梁根本就不知道自家主子心裡在想些什麼。
于城中逛了半日,也聽了半日的百姓閑言碎語,孟祈終于叫孟梁将自己的馬給牽來,他要去城外走走。
孟梁一聽要去城外,耷拉着的臉立馬高興了,“好的,主子,我這就去把你的馬給你牽來,咱們一道去。”
“你不去,你替我看着底下。”
孟梁的心情一下從雲端跌到谷底,他看了孟祈一眼,見對方沒有任何松口的迹象,十分郁悶地去給孟祈牽了馬來。
騎上了馬,禦風疾馳,孟祈感覺似乎所有的煩惱都被丢在了自己身後。
笙歌城外有一處溫泉,那溫泉隐沒在山中,鮮有人知。
孟祈疲乏之時,總會偷偷跑去那個地方,踏入溫暖的泉水中,塵世間的煩惱便短暫地消失片刻。
到了地方,孟祈将馬拴在山腳下一棵歪脖子樹上,踏着滿是枯枝的山路進了山。
溫泉隐藏在一片樹林之中,若沒有走近,恐怕隻會以為是一條山澗小溪流。
這周圍沒什麼人家,這偏僻地方亦無人來,所以這溫泉便也就成了孟祈的一個私有之地。
連孟梁都隻知道孟祈總喜歡往郊外跑,卻不知道他是到這山裡去泡溫泉去了。
溫泉隐在半山腰裡,沿着老路,孟祈走到了溫泉邊。
這是一個約莫有孟祈臂展三倍的池子,很大,孟祈一人泡足夠了。
他先卸下腰帶,将身上的黑色袍子脫下,然後是裡面的内衫,最後是亵衣與鞋襪。
他一腳踩進池底,整個人倚在溫泉池壁,如同在浴桶中泡澡那般舒适自在。
因為常年習武,他身上的每一塊肉都分外緊實,上臂的肌肉因為雙臂伸展搭在池邊而微微隆起,透過蒸騰着熱氣的水面,甚至隐約可以看到他那毫無贅肉的腰腹以及……
孟祈閉着眼,靜靜享受着這裡的安甯。
這裡從沒有人來過,他也就安心閉上眼睛,聽着山林間的風聲。
突然,他聽見了枯枝被踩斷,有東西往這邊走過來的聲音。
起初他以為是山間小鹿出來覓食,誰料,一回頭,便見宋朝月站在那處,捂着眼,雙頰泛紅。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她連聲道着歉,也不是有沒有看清眼前人是孟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