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樓,老地方。
此處喧嚣依舊,不過互坐對面的兩人,早已換了心境。
孟祈方一進去,便聽到褚臨問:“你何時發現我亦重生?”
孟祈沒有回答,轉而問對方:“殿下尚被囚于府中,如今約我在這金銀樓相見,可是違反了聖令。”
褚臨低頭,嘴角勾起,那笑不再像往常一般清風朗月,隐隐透着一股子陰險。
“上一世,你可是同我一道,弑君呢。”他的手指敲擊着杯壁,繼續道:“宋朝月親手殺了你,那這一世,你究竟目的為何?殺了我,再殺了宋朝月,然後呢?”
提到宋朝月的時候,褚臨看見孟祈的眼中微閃,他突然發狂似的仰天大笑,走到孟祈跟前問他:“哈哈哈,你不會喜歡上了殺你之人,不敢動手了吧?”
他看着孟祈,像在看一個笑話。
“宋朝月死了,你不知道嗎?”
孟祈的陡然發問,讓褚臨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
宋朝月死了,她怎麼會死呢,明明她還沒有穿上鳳冠霞帔嫁給自己呢。
“她不會死的,她會在與我的婚儀之上再次親手将你斬殺!”褚臨早已沒了從前端方的樣子,此刻的他,是猙獰的,是不堪的。
他不願相信宋朝月已死,可那活生生的證據就擺在面前,叫他不得不信。
突然,他拽住了孟祈的衣領,厲聲質問他:“是你,是你殺了她對不對,是你為了報前世之仇殺了她對不對!”
孟祈冷冷地将褚臨拽着自己的手給挪開,一腳将這個瘋子一般的人踢倒在地。
“無論前世,還是今世,褚臨,你都本性難移。”
不願再與這樣的人多言,孟祈轉身要走,誰料後頭那人竟從腰間抽出了佩劍,朝他砍來。
孟祈閃身一躲,那劍便砍到了木門之上,在上面砍出了一個大豁口。
見并未擊中孟祈,褚臨又提劍襲來,這一劍,直指孟祈的心髒,出劍之狠厲,似有不将孟祈殺掉不罷休的架勢。
瘋了,這人當真是瘋了。
孟祈被接連攻擊兩下,氣血上湧,他也拔出自己随身的佩劍,迎面接上了褚臨的下一招。
日頭漸漸西沉,屋内的一應擺設被兩人打得碎落一地。
院中的竹子也被劍鋒削成半截,一個接一個垂落在地。
褚臨武功自是不如孟祈這般常年遊走于刀尖上之人,為了殺他,遂隻能速戰速決。
他先假意攻擊其脖頸處,然後想要繞到其身後,往其胸腔處刺上一劍。
誰料孟祈的反應這般快,一個轉身與前撲,便讓褚臨面朝下狠狠摔倒的地上。
然後,孟祈伸出右腳狠狠踩在褚臨的後腰處,叫他再難起身。
然後,孟祈發狠地雙手握住劍柄,那劍尖如一道流星般刺向褚臨的右手。
“啊——”褚臨發出一聲凄淩的慘叫,他的手,竟然就這般被孟祈刺穿了!
呲——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孟祈刺穿褚臨的手掌後,又迅速地将劍尖拔出。他嫌惡地看了一眼沾染在上面的血,用劍尖輕巧地勾起方才他們打鬥而劃破的一塊碎布,用其擦拭幹淨了劍刃。
他睥睨着趴在地上痛得抽搐的褚臨,眼中毫無感情。
“你以為,這一世,我還會任你站到我身後嗎?”他蹲下,像是拍牲畜一般拍了拍褚臨的臉,“你等着,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孟祈沒有再自金銀樓正門而出,而是幾下翻出了院牆,往廣聞司而去。
如今他不再任職于廣聞司,自然不能壞了規矩,自由前往此地。
然明裡不行,暗裡他卻去了不知多少回。
底下的狼衛發現不了他,他也就這般潛進了廣聞司中。
他的師弟雲方依舊住在他從前的那間屋子裡,孟祈打開打開他屋門的窗戶,便見雲方點着一盞油燈趴在桌子上,似乎是累極。
孟祈皺眉,這雲方怎的如此掉以輕心,自己不聲不響進了他的屋中,怎麼還睡得如此之沉。
他擡手,正欲敲兩下桌子,雲方卻蓦地睜開了眼,那眼中帶笑,滿是戲谑。
原來是诓自己。
孟祈本想笑,可發現嘴角怎麼都無法勾起,他想,或許自己是病了。
“師兄入夜前來,所為何事?”
孟祈坐到他旁邊,聲音沉緩,“陪我喝杯酒。”
雲方立馬意識到不對,師兄從不喜喝酒,他認為喝酒既傷身,也誤事,而今竟然主動提出要同自己喝酒,不對,必定是發生了什麼。
可他了解師兄的性子,他不願意說,自己問不出來。
所以隻能從床底掏出了兩壇老酒,這可是他的私藏,從前師父跟師兄都不允他喝酒,隻能偶爾小酌一口。
而今師兄主動提出要飲酒,形式便不同了。
廣聞司中簡陋,沒有酒杯,兩人一人一個大碗,各自倒滿喝了起來。
孟祈雖不喜飲酒,酒量卻天生好。
他往常迫不得已喝酒之際往往都隻是淺嘗辄止,而今日卻一碗接着一碗豪飲。
這般喝法,叫雲方這個平日沒事兒喜歡小酌兩杯之人都看得直吞口水。
沒過多時,孟祈便喝完了他手邊的半壇,雲方想,或許是該找機會問一問師兄發生了何事。
然他方一開口,便見孟祈雙目清明地看着他,眼中哪有半分醉意。
雲方立馬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問,隻能默默陪于旁側。
一碗接一碗,那壇酒眼看着就要見底了,孟祈這才問雲方:“雲方,你可有喜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