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梁跑走,阿羅攙着宋朝月。瞧不見盡頭的天邊壓來一片烏雲。
宋朝月擡頭,陽光已經消失不見,“阿羅,大雨将至。”
這雨來得實在突然,孟祈一直緊追着方才那個刺客不放。
此人不是孟祈的對手,眼見孟祈步步緊逼,即将追上。
他從十幾米的閣樓之上一躍而下,抱着死的決心。
閣樓面前的石闆路面上綻開了一朵血色之花。
孟祈負手垂眸看下去,那刺客後腦勺着地,必死無疑了。
刺客墜樓那一瞬,孟梁才堪堪趕到。
兩人都被大雨無情地沖刷着,孟梁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再甩手扔出去。
“主子,這人怎麼辦?”
“送到金家别苑!”
孟梁有些遲疑,詢問說:“您這是要打明牌了?”
“彼此試探,不若加快腳步,我倒要看看,那姓金的老頭,要如何破陣。”
—
金家别苑中,從天而降來一具無名男屍,血泊裡,金妙竹的幾個嫂嫂都被吓得嘔吐起來。
而金妙竹替她母親撐着傘,聽她說:“找個地兒讓他入土為安。”
金妙竹知道,這人是她金家授意派去孟祈處的。
他們要在對方頭上動土,對方自然也會還擊。
隻是這一來一回,便各自袒露的真實目的。
大幕,漸啟。
“看來,老爺猜得沒錯,孟祈,已入三皇子麾下,可惜啊,太子未能籠絡到這一員猛将。”金夫人搖頭感慨,跟前的刺客已經被府衛擡了下去,驟起的波瀾又迅速歸于平靜。
孟祈已經回了府,他褪下一身濕衣,用從井中打來的涼水沖洗着身子。
他喜歡寒冷,這能夠迫使他不沉溺于溫暖而作出清醒的判斷,所以冬天,他也不願穿厚厚的冬衣。
一陣沖洗後,他換了身衣服走出屋門。
今日刺客竟然爬上他孟宅的房檐,現下看來,府内是出了異心人啊。
他來到前廳時,廳中已經烏泱泱跪了一排下人。
他們被孟祈幾個近侍持刀圍住,無一不戰栗恐懼。
孟祈垂眼看着底下人,沒有動作。
孟梁在此,自是無需他動手。
他在每一個人面前駐足,就似在一把利刃懸在這群人頭頂。
待到他挪開腳步,這把尖刀則又指向的别處。
手起刀落間,跪在底下的三人已經沒了性命。
孟梁拍了拍手,示意衆人下去。
廳堂内的血迹被打掃幹淨,孟梁淨手後,站到了孟祈身後。
“左大人到——”
主仆二人相視而笑,才收拾完,這左河便不請自來,當真是……及時。
地上還有未幹的水漬,左河踏進廳堂之際,一腳踩進的水灘裡,水珠濺到了他幹淨的鞋面之上。
孟祈見狀,笑了笑,“左大人可當心,莫要污了鞋。”
左河低頭,旋即看向孟祈,“哪裡話,孟大人的地界,豈能有污穢。”
孟祈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左河順勢坐于旁側。
幾句平淡的開場白後,左河便單刀直入,言明了來此的目的。
“聽聞……廣聞司抓住了一位要犯?”
孟祈佯裝不知,“我已被逐出廣聞司,做一閑散人,廣聞司之事,左大人倒是比我更清楚些。”
“孟祈,老夫今日也不同你繞彎子。老夫本以為,你會是一股清流。”
他們都以為,孟祈會在這場黨争中置身事外,沒曾想,他早不知何時已經入了褚臨一黨。
“左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左河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孟祈垂眼一看。
“若想,往後,這便是大人的東西了。”
可調集十萬太子師的兵符,而今就擺在孟祈跟前。
條件确實很優渥,而今是太子兵符,那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孟祈所能得的,恐怕遠不止于此。
“左大人覺得,這樣的條件,孟某應該接受嗎?”
左河無言,隻是将那銅制兵符又朝孟祈推了一步。
孟祈卻按住了他的動作,“左大人,您是否忘了,廣聞司,唯聽天子号令!”
左河瞳孔肉眼可見的緊縮了一下,孟祈這話的意思……
這升雲案,并不是他們之前所想的那般,是褚臨一意孤行要替其外祖讨一個公道,而是,陛下有意為之。
此時,遠在千裡之外的笙歌皇城内,嘉和帝半身掩在昏暗的燭光之下,底下站着躬身彙報的張繼。
“張繼,接下來。你這把老骨頭,又得大戰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