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下大雨了!”阿羅着急的将驢車趕得更快了些。
這深山老林沒一戶人家,若是下雨,兩人定是避無可避,勢必會被淋透。
宋朝月仰頭觀察着這說變就變的天氣,出門時的豔陽已經被遮蔽,再轉頭四望,周圍依舊是望不見盡頭的林子,哪可能會有人家。
沒辦法,隻能看下山後有沒有農家茅草棚什麼的能躲躲雨了。
灰褐色的毛驢似乎也感覺到了天氣的異樣,它發出一聲難聽的嘶鳴,然後四蹄更邁得快了。
翻過山林,又走了許久的路,皇後和國公府的隊伍終是到了笙歌城。兩支帶着衛隊和一大群仆從的隊伍在城西門分道揚镳。
益陽公主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心說總算是清淨了。
雨滴滴答答砸在馬車篷上,她用手指輕輕撥開車簾朝外看,輕聲喃喃,也不知身旁人有沒有聽清,“回到這笙歌城雨就小多了,一會兒回府得喝些姜湯。突逢大雨,天氣也冷了不少,可不能染上風寒了。”
花詠點頭應下,車隊到了府門前,就立即去廚房吩咐廚子熬姜湯。
逸仙築内,孟舒安房内對着院子的那扇窗大開着。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被一片被雨打落的香樟樹葉打着旋兒落到了宋朝月的秋千上,然後一滴又一滴的雨接踵而至,像是砸斷了它的筋骨,讓其失了原本的挺立的形狀。
院外不時傳來幾聲吵嚷,院裡的小厮說是母親自平南山回來了。
孟舒安猜想,那一會兒朝月也應當回了。
她走這幾天,這逸仙築冷冷清清的,沒了生氣,他倒是盼着她早日回來,也好讓自己不要這般無聊。
他想起自己的前些年,總獨自坐于這四方的天地中,這日子竟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過了快半個時辰,孟舒安都沒有見到熟悉的身影從那月洞門裡走進來,他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讓廣德出去打聽打聽。
過了好半晌,才見廣德打着一把油紙傘從外面跑進來,氣喘籲籲說道:“公子,我到處問了,夫人,夫人好像沒有跟着一起回來。”
“為什麼會沒有一起回來,可是她惹母親生氣,被留在了慈甯寺?”
廣德整張臉皺着,艱難說出一句話:“是、是不小心将夫人給落下了。”
聽到這,孟舒安猛地咳嗽了幾下。怎的偏就那麼湊巧,就落下了宋朝月一個人!
“廣德,扶我去遠意堂,我倒是要問問,是怎麼個不小心法!”
孟舒安站起來就要往外走,廣德連忙攙着他,勸道:“公子,外面下着雨,您就不要往外走了,國公爺已經找人去接了,您再等等,一會兒就回來了。”
“不,我是一定要去的。”
孟舒安的态度是從未有過的強硬,宋朝月嫁給他本非所願,如今這大雨天還被遺忘在了如此遠的荒山之上,心中定然是滿腹委屈。
廣德沒轍,隻得扶着孟舒安,又喚來一個小厮替他們這位病弱的公子撐傘,快步朝府内遠意堂走去。
他們走到時,遠意堂内已經嘩啦啦跪了一大片下人,益陽公主原本還伸着手指斥着什麼,見到了自家兒子,忙不疊起身去攙他,眉眼間全是心疼。
“舒安,你怎的頂着雨出來了。這事兒我與你父親已經在處理了,你莫要着急,一會兒兒媳便可以回來了。”說着還朝孟國公使了使眼色。
孟國公受了妻子的意,也在一旁幫腔,說已經派了自己的衛隊去接,再稍坐一會兒人也就回來了。
别看孟舒安平時脾氣溫和得不得了,其實内裡是個性子倔的。無論何人同他說什麼,愣是一動不動,堅持要等到宋朝月回來。
他坐在鋪着狐毛的椅子上,眼睛打量着周圍人,父母親年長曆事多,自然露不出什麼破綻。不過他瞧着自己那個還未及笄的妹妹,眼神躲閃,慌慌張張,根本不敢看他,便知其中必定有什麼貓膩。
然事已至此,最緊要的不是秋後算賬,而是先将人接回來再說。
孟舒安在亭中這一坐就坐到了半夜,所有人都不敢離開,皆是陪他等着。
在所有人都等得昏昏欲睡之際,有一人風塵仆仆跑進來回了消息,說是今日雨大,上慈甯寺的路被山上滾落的泥石掩住了,根本上不去。
沿途能找的地方他們也找了,沒有找到人。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都落到了孟舒安臉上,他們小心翼翼觀察着,隻見他那臉色愈發地冷,怒斥了一聲:“孟文英,你給我跪下!”
“再多派幾隊人馬去給我找,将那路給清理出來,咳咳咳……要是找不到,你們的命也别要了,咳咳咳……”他又急又氣,一句整話都說不清了,益陽公主看在眼裡倍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