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充州家中送來的,宋朝月将其拿起,定眼一看卻發現信封上有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字迹。
“這是自何處遞來的?”她邊說着邊撕開了信封,先行看了一眼落款處,原是她那黑心肝的姑母。
宋朝月如同碰到什麼髒東西一般将那封信丢得遠遠的,阿羅将其撿起來,看了信中内容後轉述于自家小姐:“小姐,信中您姑母邀您後日到城西永裕茶莊一叙,說是有要事相商。”
宋漣在宋朝月處的信譽早已在她将自己賣進孟家時蕩然無存,宋朝月冷眼睨着那張在阿羅手中薄薄的信紙,不知在作何想。
兩日後的永裕茶莊,宋朝月還是帶着阿羅去了。
她早早便至,反倒是宋漣遲了一炷香,來時匆匆忙忙額頭上還滿是細密的汗珠,瞧來實在有些狼狽。
一見到宋朝月,宋漣先是尴尬笑了兩下,見這個侄女沒反應,忝着臉上去同她搭話。
“桑桑。”
誰料她方一開口喚她小名,便聽到了宋朝月的冷言排斥,“别叫我桑桑!”
宋漣退而求其次,喚了一聲朝月。她想同宋朝月叙叙家常,被對面人毫不留情戳穿。
“宋漣,有什麼事兒你就快說!”
被小輩這般直呼其名,宋漣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端着長輩的架子教訓道:“我好歹是你的姑母,你怎能這般同我說話。”
宋朝月白了她一眼,“我斷沒有将自家親侄女嫁給将死之人的姑母。”
“桑桑。”她心虛地喚她小名,又被宋朝月瞪了一眼後,迅速換了稱呼,“朝月,這國公府可是皇親國戚,咱們這般人家能嫁進去,可是偌大的福分啊。”
“這福分我要不起,你留着給你女兒吧。”
宋漣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見宋朝月如此油鹽不盡,她推開了擺在自己跟前那礙事的茶盞,湊近了說:“最近國子監開始收門生了,姑母想着看你能不能去求求國公大人,讓伯山入國子學讀書,等将來伯山出息了,你在國公府背也挺得直些不是……”
她說完過後,滿室寂靜。
宋朝月懶懶地掀起眼皮看她,“對哦——”
她故意将這尾音拖長,然後盯着宋漣的眼睛道:“勞您提醒,子澄也到年紀了,我得替他考慮考慮了。”
果不出宋朝月所料,這話方說完宋漣便被氣得嘴歪眼斜,指着宋朝月說她不知感恩。
宋朝月隻是嗤笑一聲,不願再與她糾纏,起身就要走。
蓦地,她站在門口定住,背對着宋漣說:“姑母既然覺得這是福分,待到堂妹婚配年紀,我定會為她擇一戶‘好人家’。還有,趙伯山在賭場欠了許多銀子,我想……您的丈夫趙大人應當還不知曉吧。”
話畢,她飛快地走離了此處,心頭的郁結也因此消減了許多。
在這幽靜的茶莊之中,兩人分毫未覺有人正站在不遠處的走廊望着他們。
其中一個着青衣的少年對着身邊的男子說:“師兄,您這位弟媳性子真有趣。”
孟祈側目看他一眼,他師弟雲方立馬收斂了表情。
“讓你抓的人可有尋到蹤迹?”
雲方頓時正經起來,說并未尋到。
“再給你三日。”
孟祈先走了,雲方無奈站在原地,對于師兄給自己下的最後通牒是一籌莫展。
這茫茫人海,那人又藏得如此之深,他如何能尋到。也就他那師兄,才有這般通天的本事,可是有本事之人自有更重要的事去做,這難差也隻得落到了他頭上。
永裕茶莊開在一個偏巷裡,巷子道路旁稀稀疏疏開着不知名的小花,宋朝月走在這條路上,竟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甯。
巷子邊有人推開木窗,将才漿洗過的衣服一件件挂了出來,那戶人家孩子們的嬉鬧聲也就此傳進了宋朝月的耳朵。她不知為何眼睛開始泛酸,她想家了,想父母親,也想阿弟。
“小姐,您今日說那些話阿羅在外面聽着可解氣了。”
“是啊,我也解氣了。”
“不過…您當真要給您那堂妹張羅婚事?”
聞言宋朝月捏了捏阿羅的臉頰,嗔怪道:“在你心裡你家小姐我是這般的人?我可做不到像宋漣那般将一個好好的姑娘往火坑裡推,我就是吓唬吓唬她,讓她感同身受一番。”
阿羅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樣,圓溜溜的眼睛發着亮,“小姐您最會吓唬人了。”
宋朝月聽罷,作勢就要揍阿羅,兩人在這個小巷子裡胡亂鬧着。
恰逢此時孟祈走到了這離她們不遠的拐角處,他不再往前邁進,反而是皺起了眉頭,隐隐透着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