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真是書呆子。”
謝清越聽到背後傳來不屑的議論聲。
“才開學第一天,連教材都還沒發,她居然就先拿着教輔資料做題。”
另一人嘲笑道:“有什麼用呢,能來咱們班,就說明她是個窮酸又不聰明,隻能靠死學的蠢貨。”
“你倆收斂一點,有攝像頭呢。”
“放心,這些鏡頭他們肯定不敢剪進去的。”
攝像頭?
謝清越聽到這個詞下意識地皺眉,心裡直犯惡心。
她立即冷冷擡眼,目光卻瞥見前方的課桌、黑闆,她瞬間愣住——
她竟是在教室?
是教室。
暖黃的陽光從幹淨寬闊的玻璃窗照進來,教室裡相當明亮。
謝清越坐在第三排的中央位置,叽叽喳喳聲入耳,謝清越聽出這是一群十五六歲少年少女的說笑、打鬧聲。
前兩排的座位上幹幹淨淨,座位上沒坐人。
黑闆的上方,一左一右各安裝了兩個高清攝像頭,并非是普通用作考場監控那種。
黑闆下面的台階上放着一摞摞未開封的教材。
謝清越朝後掃視了一眼,見少年少女們三三兩兩地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有說有笑,年輕自信的臉蛋上面充滿了朝氣。
他們的熱鬧和謝清越這裡的冷清截然不同,仿佛兩個世界。
不僅如此,謝清越注意到,少年少女們都沒穿校服,個個都是一身名牌,時髦、貴氣到讓謝清越覺得仿佛在拍偶像劇。
謝清越垂頭,見自己穿的是拼多多上面最便宜且包郵的劣質黑T袖長褲。
她微愣。
教室後面的黑闆上面亦一左一右安裝了兩個攝像頭。
此外,謝清越瞥見教室兩邊還挂着幾個隐秘的微型攝像頭。
“你瞧什麼瞧啊!”
斜後桌的男生瞪着她。
謝清越回神,很快認出這聲音便是方才罵她是蠢貨那人。
男生很胖,皮膚油光水亮,他本是憨态可掬的長相,但他擰着眉,眼神不耐煩,顯得異常刻薄。
謝清越沒理會男生。
因為她意識到這分明是五中新生開學第一天,亦是她噩夢的開始。
五中是a市最好的私立學校。
但謝清越并非是土生土長的a市人,事實上,她來自偏遠小鎮,家裡重男輕女,四個月前,她弟弟鬧着要來a市,謝清越這才隻好報考a市的自主招生。
由于準備倉促,謝清越分數并不理想,所以,一整個暑假,謝清越卯足了勁,要在開學揚眉吐氣。
她雄心勃勃地來到五中,以為要在這裡書寫她的傳奇,卻不知,自己隻是小說裡的炮灰,她唯一的作用就是襯托主角。
小說寫到,謝清越被分到的十九班裡全是富二代與星二代。
現在是流量時代,娛樂圈裡的明星父母怕自己孩子不争氣,于是,鼓足了勁要讓他們趕上時代的快車。
明星父母們拉上同樣對娛樂圈感興趣的富二代的父母們做投資人,他們花大價錢請來專業團隊,在班級安裝上密密麻麻的攝像頭,要聲勢浩大地搞一個直播真人秀。
為的就是給他們的兒女積攢人氣。
既然是綜藝,那肯定要戲劇性,要有反差。
有捧,那就定然有貶。
自然富二代與星二代們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怎麼可能拿來做被貶的對象?
于是,節目組隻能另尋他人。
這并不容易,因為大多數家長在看見嚴苛的合同時,便直接走人。
隻有謝清越的父母殺出重圍,他們貪圖天價通告費,歡歡喜喜地簽下了合同。
可是這事沒有人告訴謝清越,包括她的父母。
于是,謝清越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電視直播了三年,也做了三年小醜,事事被人拉出來對比。
一開始,觀衆們評論到——
“謝清越果然是窮人家的孩子,長相普通,穿得寒酸,見識還短,隻知道學習,整天陰沉沉的,其他什麼也不會,上不得台面,哪裡像是富人家的孩子,落落大方,而又多才多藝。”
後來,在節目組的輿論操控下,她成為惡的代名詞,人們瘋狂辱罵她,甚至輿論的旋風還波及到她在乎的人。
但又有誰在意呢?
三年後,班上衆人風光落幕,他們或爆火,或奔向父母鋪好的大好人生。
而她被萬人唾罵,高考失利。
她在衆人的謾罵聲中荒唐退場。
此後,該系列綜藝又一連串拍了十幾季。
季季熱播。
當然,後面的綜藝,沒有謝清越這個讨人厭的家夥,隻有班上衆人的神仙友誼。
所有人都以為她的人生爛透了。
誰曾想,命運兜兜轉轉,竟然讓她又回到了一開始。
謝清越忍不住激動起來,可她很快又冷靜想到,這會不會是劇組的騙局呢?
會不會劇組是故意找來與當初她的同學們相似的面孔,是想讓她誤以為自己重生,是想看她再一次出醜呢?
謝清越猛地站起來。
教室後面的少年少女們被她吓一跳,心想,這書呆子怎麼了?
謝清越是最早到教室的,一來,她便獨自坐在中間第三排的位置上,沉默地看着教輔資料。
她身材纖細高挑,原本看起來應當挺有氣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