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一頁書,這般修為高深的佛者,這麼霸道護短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家的梵蓮,随随便便離開自己,在外面招蜂引蝶?又任由你為了救人自揭花瓣,自殘身體,乃至性命垂危,卻不加以保護幹涉?”
“這大半年來,從雲渡山到錢塘城,天蝶盟一直在追蹤你的行迹,我之前一直以為,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計劃和控制中,你是逼不得已,才一步一步踏入我為你設下的圈套,現在回想起來,我實在太大意、也太小瞧了你——”
“真正掌控全盤,牽着我們的鼻子,把我們所有人耍得團團轉的人,其實是你!”
“這大半年,天蝶盟追在你身後,幾乎跑遍了大半個苦境,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獵人,你是我的獵物,殊不知,從一開始,你就是在利用你自己,你刻意暴露自己的梵蓮身份,就是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你自己身上,從而牽制整個天蝶盟的行動!”
“素還真,你的目的是什麼?”
“拿自己當誘餌,連自己的性命都不管不顧,能讓你作出如此犧牲,普天之下,隻有……那個人,對吧?”
“你騙崎路人,讓他去雲渡山,找一頁書救你。”
“你明明知道,一頁書現在,根本就不在雲渡山!”
“你花了無數心思,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藏一頁書的行蹤!”
“我說得對嗎?素還真!”
“一頁書,出了什麼問題?”
“他現在,人在哪裡?”
“前輩……不在雲渡山?”一聲驚呼。
風采鈴瞪大了眼睛,看向素還真,眼中俱是驚疑和不信:
“你明知道……前輩不在……雲渡山,為什麼……還……讓我師兄……崎路人……去……去雲渡山……找他?”
“你……不信任……我師兄?”
“不……”
“我隻是,想讓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素還真回過頭,看向風采鈴,目光卻似已穿透她的身體,落在某處遙遠的虛無,在那裡,有一雙溫柔的眼睛,正寵溺地凝視着自己。
“這個局,他不該摻合進來。”
小心翼翼地掰開少女的手指,将一片小小的蓮瓣,放到她的掌心。
玉色的蓮瓣,玲珑剔透,溢彩流光。
“這是……你的……本命蓮瓣?”
“嗯!”素還真點點頭,“本命蓮瓣等同本體,我身上一共也隻有兩片,雙耳後各有一片,另一片剛剛已經給你用了,這是最後一片。”
“等他回來了,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他,相識一場,算是留個紀念吧!另外,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騙了他,我很抱歉!”
将蓮瓣不由分說地塞進少女掌心,素還真單手撐牆,似乎想要起身站起,卻在站到一半的時候,腿一軟,頹然跪倒。
“燈蝶,你不是要帶我去飛蝶宮嗎?”
“我的腿麻了,站不起來!你不打算過來搭把手麼?”
“怎麼?怕我使詐?連過來扶我都不敢?”
一聲輕響,一個小小的琉璃瓶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滾到素還真的面前。
“喝了它,我就帶你走!”
“這是——”擡手拾起,素還真皺着眉,望着瓶子裡微微晃動的半瓶乳白色液體,臉上流露出嫌惡厭憎的表情。
“這是——蝶妖的妖毒?”
“不錯!”燈蝶牽了牽嘴角,“你應該在那些女孩子身上見過!”
“要是從前的你,這東西應該沒什麼大用,不過現在嘛——”他挑了挑眉,望着面前虛弱疲憊的少年,笑得有些暧昧,“放心!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太大傷害,不過,它能讓你暫時失去行動的能力!”
“你知道……我對風家那個丫頭沒什麼興趣,我想要的人……是你!”
“你喝了它,我就帶你走!不會再碰你旁邊那個丫頭!”
“好!”
“不!不要喝!”
在風采鈴拼盡全力的嘶吼聲中,素還真淡然一笑,揭開瓶蓋,毫不猶豫地将瓶中的乳白色液體仰頭一飲而盡。
琉璃瓶砰然墜地,少女急切的呼喚聲在耳中已經變得模糊而遙遠,素還真身子一軟,手足失力,伏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看着俯卧在地上的身體在微微抽搐了一陣後,終于失去了動靜,燈蝶才慢悠悠地緩步上前,将意識不清全身無力的人打橫抱進懷中,看着臂彎裡全無反抗之力、任人擺布的癱軟身體,發出一聲輕笑:
“素還真,我美味的梵蓮,我到底,還是得到了你。”
車轍聲辚辚,錢塘城外,一輛無人駕馭的馬車,正沿着官道,飛速向前疾馳。
馬車四周稍遠的地方,有七、八隻碩大的赤紅色蝴蝶,正撲扇着翅膀,繞着馬車,一路歡快地飛舞。
逼仄的車廂内,素還真安靜地蜷縮在燈蝶的懷抱中,嘴角有白色的液體流下,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裡卻沒有什麼焦距。
燈蝶左手圈定懷中人的纖腰,右手将剛剛灌完妖毒的空杯随手抛出車外,又勾起他的下巴,伸出拇指,小心地為他拭去嘴角殘留的乳白色液體。
“說吧,一頁書在哪裡?”
沒有回答,隻有短暫而急促的呼吸聲,在狹窄的車廂中反複回響。
“還是,不肯說麼?”
燈蝶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懷中人潮紅的面頰,微笑着,看着他因為難受而擰緊的漩眉和竭力試圖保持清明的眼睛。
“現在不肯說也沒關系,等你跟我回了飛蝶宮,我有一萬種方法,能讓你乖乖地開口。”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