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師兄——”
風采鈴風風火火地沖進房間的時候,崎路人正躬下身子,打算把懷裡的素還真打橫抱起,從地上搬到床上。
小花妖的身體很輕,崎路人将他的右手拉到自己肩頭,右臂托住他的膝彎,左臂小心翼翼地從他腋下穿過,想要托住他的肩背,卻對那些血糊糊的傷口有些犯愁,不知該從何下手,正比劃着要怎樣托住他,才能堪堪避過那些縱橫交錯的創口,就聽得一聲少女的驚呼從身後傳來——
——完了,門沒關!
崎路人被這驚呼聲吓得渾身一個激靈,僵硬地擰過脖子,轉頭看去,隻見風采鈴雙頰飛紅,正用雙手捂着眼睛,一步步往房外倒退,口裡猶自嚷着:“啊哈哈……師兄你們繼續,師妹我啥也沒看見,啥也沒看見哈……”
——沒看見?你捂住眼睛那手指頭縫兒寬得都可以塞下雞蛋了,還瞪着眼珠使勁從指縫間往外瞅,你這叫沒看見?
——風采鈴你當我瞎嗎?
聽聞少女驚呼,懷裡的小花妖全身明顯瑟縮了一下,赤裸的身體瞬間浮起一層漂亮的淺粉色,環在自己肩背處的雙手驟然加力,摟得更緊了些,一顆腦袋更是直接埋進了自己胸口,披散的雪發将一張臉蓋得嚴嚴實實。
卧槽,小花妖你這個反應……崎路人頓覺臉上發燒、心如鹿撞,一雙手抱也不是,丢也不是……小花妖,咱們現在可更說不清了好嗎?
“風采鈴,你給我回來!”
低頭瞅了瞅八爪魚一般挂在自己身上,滿面羞憤,恨不得把自個兒整個縮進自己懷裡的素還真,又擡頭瞅了瞅已經一步步退到了房門口,滿臉尬笑,下一步就準備要轉身跑路的風采鈴,崎路人悲憤地咬了咬牙,痛下決斷——
——不行!為了自己和小花妖的清白,這事兒今天無論如何也必須得說清楚!
“你跑什麼跑!什麼叫‘你們繼續’?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了麼?瞎嚷嚷啥?還不快點過來幫忙!”
“啊?我……可以看嗎?”風采鈴停下腳步,緩緩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扶着門框探出半個身子,伸長脖子好奇地朝房裡打量——
崎路人略略調整了一下抱着素還真的姿勢,讓自己面向站在門口的風采鈴,用左手輕輕地撥開素還真腰背處幾片殘存的瑩白花瓣,讓她可以更好地看清那些花瓣下掩映着的,皮肉翻卷、縱橫交錯的可怖傷口。
“啊啊啊!天啊——”
——卧槽,你又叫!
“停!閉嘴!不許叫——”
“哦。”雙手又捂了上來,不過這次捂的是嘴。
“好吓人的傷口!”從指縫間傳出來的聲音聽着有些含糊不清,“可是他身上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花瓣?等等,花瓣?這是蓮花瓣?難道……他是、他就是——藥!那些藥——”少女瞪着崎路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臉上的表情分明寫着“難以置信”四個字。
“對!”崎路人認真地點了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這事兒的來龍去脈我回頭再慢慢跟你解釋,”崎路人有些心疼地瞧了瞧懷裡全身绯紅縮成一團正閉着眼睛假裝昏迷的小花妖,“采鈴,看見桌子上那套衣服了嗎,幫我拿過來給他披上。”
“搭把手,幫我把他弄到床上去!小心,别碰着他身上的傷口!”
“去,把醫館裡最好的止血藥拿來!還有……繃帶和紗布!”
“這是淡鹽水,清洗創口的時候會很疼,素還真,你忍着點兒!”
傷口從清洗上藥到包紮妥帖足足花去了大半個時辰,用淡鹽水沖洗傷口的時候,素還真盡管痛得身體不斷抽搐,卻全程牙關緊咬,一聲不吭。好不容易折騰完畢,崎路人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水,又給因為腰背上全是傷口,隻能側身斜卧在床上的小花妖掖好被角,才想起風采鈴還一直守在旁邊。
“對了,采鈴,你先前突然急匆匆地趕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不想打擾素還真休息,崎路人将風采鈴拉到一邊,刻意壓低了聲音。
“啊……你不問我差點兒忘了!”風采鈴一拍腦袋,扭頭看了一眼閉眼安靜躺在床上的素還真,表情有些不忍,猶豫了半晌,才輕聲道,“是病人!就在今天剛入夜不久,又有六名患病的女孩子被送來了醫館!”
“什麼!”崎路人驚呼出聲!
病床上的素還真睜開了眼睛,面色慘白。
“素還真!你給我乖乖躺着别動!”
“你爬起來做什麼?你敢再從自己身上揭一片花瓣,你信不信我就——”
聲音戛然而止。
一股從未有過的無力感陡然從心底升起,一瞬間浸透四肢百骸。
——我就……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