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兒輕笑一聲,倏爾飄然退後,“傻子!”回頭見郭嵩陽緊張得額頭生汗,楞在那裡不知所措,又噗嗤笑了出來,“郭大哥,愣在那兒做什麼,咱們趕緊去取酒吧!”
郭嵩陽俊臉微紅,回過神來趕緊跟上,“嗯,好,好!”視線卻總是不知不覺地悄悄看向林仙兒。林仙兒心中微喜,佯裝不知,利落地起了三壇酒丢給郭嵩陽抱着轉回樓上。
三樓雅間,柳明月臨窗而立,若有所思。李尋歡與楊豔正就江湖往事談笑,林詩音坐在一旁,靜靜看着李尋歡,眉心微蹙。林仙兒和郭嵩陽攜酒而來,李尋歡聞得酒香,忍不住喝道,“好酒!”
楊豔笑着給李尋歡斟酒,“李大哥,聞得酒香不算好酒,酒入唇喉才是好酒!仙兒釀的酒清冽醇香,意味綿長,真正是一流的好酒,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李尋歡一飲而盡,歎道,“好酒!”
柳明月攜着酒給林詩音倒了一杯,笑道,“妹妹也嘗一嘗,這酒與尋常烈酒不一樣,帶點清甜,好喝得緊,當時并不醉人,隻是有點後勁,妹妹少許嘗一些。”
林詩音雙手接過酒,面色蒼白,微微笑道,“好!多謝姐姐!”
李尋歡回過身來,見林詩音喝過一杯,卻給她換了茶水,輕聲道,“雖是好酒,卻不可多喝,表妹身體尚未康複,今日還服了藥,還需再忌口幾日。到時候我們回到李園,我陪表妹月下共飲,如何?”
林詩音眉眼彎彎,含笑柔聲道,“好!”
楊豔見了又與李尋歡來把盞言歡,林詩音在一旁靜靜看着,斟點茶水慢慢細品,面上還微微帶了笑。
柳明月略飲了幾杯,吩咐侍女取了箫來,在窗前悠悠吹起一首舊曲子。那曲子悠揚深沉,時而氣勢矯健,時而婉轉低回,令人如入江湖,如臨其境,卻始終帶着一股怅然的氣息。大夥持着酒杯,漸漸聽入了迷,連明月樓旁的人也聽到了這一曲箫聲。
一曲終了,李尋歡聽得怔住了,林詩音竟聽落了淚。李尋歡幽幽歎了口氣,道,“明月仙子這首曲子,不知怎麼的,竟像吹到我心裡去了。這旋律竟似從前聽過一般,叫人如此的熟悉又入迷……”
柳明月笑笑,心道,這可不就是為你而寫的曲子麼?但願你此生不要那麼情路坎坷了!原來柳明月所吹的曲子正是當年那首《情關難過》。當年柳明月與易長風一道喜歡小李飛刀,現在卻不知長風人在何處,不覺心底微微惆怅。
正在此時,一位侍女來到門外叩見,聲音中帶着緊張,“樓主,樓下有人呈禮物拜見,說,說是想……”
柳明月笑道,“想什麼?直說無妨!”
“想求娶明月樓主!”侍女閉着眼睛一口氣說完。
楊豔大怒,“什麼登徒子,竟敢肖想樓主!還不給我打出去?!”
“可是那公子長得,好看得很……”那侍女喃喃回道,低着聲音,俏臉微紅。
“有多好看?有在座的李尋歡李公子好看麼?我看,你們是見識太少……”楊豔漫不經心地說道,話音未落就聽到那侍女十分肯定地說道,“有!小李探花雖然風流潇灑,那公子也是眉目英俊,一身儒雅,看上去比小李飛刀更讓人喜歡!對了,方才那位公子說是來自于山西李園……”
“什麼?山西李園?”李尋歡訝然失聲問道。
柳明月恍然有所感應,不覺眼中微濕,笑道,“他送的禮物呢?拿給我看看吧!”
那侍女趕緊呈上一個木質的盒子。那盒子造型簡單古樸,盒身上卻雕琢着一副畫。一湖碧水,幾枝垂柳,柳葉之上捧着一輪明月,湖中泛着一葉輕舟。舟中一人站在船頭,臨風吹箫。中間卻用漂亮的行書,寫着幾個字,“萬裡長風,一江明月”。柳明月眼中閃着淚光,輕輕打開盒子,裡面放置着一對碧玉色的明月珰,溫潤生光。柳明月見此忍不住開懷笑了出來,那笑容恰似一股清風,吹散了覆在明月上的薄雲,讓明月清澈如鏡,皎潔生輝,清麗不可方物。
楊豔啧啧稱奇,向那侍女說道,“去吧,趕緊把貴客請上樓來,讓我看看,什麼樣的人物,竟能捕獲我姐姐的芳心!”林仙兒看向郭嵩陽,果然見他專注地看着柳明月,又已經看癡了。
李尋歡在江湖上奔走多年,早已是波瀾不驚,這會兒卻是一臉驚奇,像是初出茅廬的少年一樣,把好奇心寫在臉上。
似乎隻是一眨眼間,一個身着青衫的書生站立在門前,他用溫潤醇厚的聲音笑着說,“明月,我來了!”
柳明月癡癡地看着他,他依舊那麼溫和包容地站在那裡。他長身玉立,眉眼溫柔,身形很高,卻有點瘦削,看上去有些文弱書生的氣質。那人眼底仿佛隻有柳明月一個人,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一步步身姿潇灑地走了過去,最後将她緊擁在懷裡,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我找到你了!”
柳明月把頭埋進他懷裡,緊緊地抱着他,喃喃道,“長風!”
一衆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給驚住了,沉默、安靜彌漫着整個三樓。不知過了多久,李尋歡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大哥?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易長風,現在是李長風了。他笑着看向李尋歡,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蘇杭一帶文風鼎盛,我一介病弱書生,當然是來求學了!隻是想不到竟遇到了意中人!來,尋歡,見過你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