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眼圈一紅,“師父是為了救我而墜落懸崖,如今生死不明,蓉兒怎能不管不顧?”
黃藥師方才已聽得陸明月墜崖之事,隻是他剛剛才趕到鐵掌峰下便遇見了黃蓉三人,不明詳情,便又細問了幾句。三人同黃藥師說起,幾人在鐵掌峰中尋找武穆遺書,不幸遇到歐陽鋒偷襲,陸明月為了救黃蓉墜入懸崖,韓長風為了救陸明月自願跳入崖中,不知生死。
黃藥師聞言,心中一震,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癡情人!”又說起歐陽鋒,“老夫出了桃花島本是為了尋找蓉兒,竟意外得知陳玄風、梅超風的死訊。西毒歐陽鋒不知從何處得知九陰真經在黑風雙煞手中,竟前往漠北殺了二人。陳玄風、梅超風雖是桃花島棄徒,也斷不能由外人随意殺死,何況九陰真經也不知下落,老夫一路循着歐陽鋒的蹤迹來到鐵掌峰下,想不到來遲一步!陸娘子既是因蓉兒的緣故墜落懸崖,桃花島又豈會忘恩負義?不如我們先返回崖底查看一番?”
楊康、郭靖都點頭道好。幾人步履匆匆,又順着原路回到了鐵掌峰。那峰頂之上悄無人聲,靜默得可怕。隻見滿地毒蛇糾纏,鐵掌幫幫衆早已逃亡殆盡,地上橫躺着一人,卻是裘千仞。裘千仞面色鐵青,滿身血迹,雙目圓睜,似是死不瞑目。
楊康譏道,“這人身為一幫之主,在江湖上也是威風凜凜,不料死于毒蛇之口,死時竟無人收屍,難怪死不瞑目。”他語帶嘲諷,渾然忘了裘千仞逃跑不了是因為被他廢了武功的緣故,隻記得因裘千仞那突然一掌師妹受了傷,師父墜了崖,就算死了也免不了嘲諷一番。
郭靖九陽神功已是大成,毒蛇不敢距離太近,見他上前竟紛紛往邊上遊去。衆人跟在郭靖身後,又往崖邊細細查探了一番。那山崖險峻,深不見底,肉眼看過去便有數百尺之深,扔一顆石頭下去竟半天也聽不到石頭落地的聲音。幾人不忍放棄,又圍着山峰細細走了一圈,始終也找不到崖底的路。
如此細細查探了五天,衆人都累出了黑眼圈,默默地坐在山頭,半晌無語。忽聽得嗚嗚咽咽的哭聲響起,原來是黃蓉再也忍不住,撲在黃藥師懷裡大哭起來。楊康和郭靖也都跟着落了淚。楊康摸了摸胸口的武穆遺書,又想起韓長風當時說道,“掃滅金國隻能靠你了!”心中不免又升起微弱的希望,“師公将武穆遺書交給我,難道是早有預料?”
于是下定決心說道,“師妹莫再哭了!既然一時找尋不到,師父和師公必然還在這世上。除非哪一日見到了……師父師公的遺體……否則我隻當他們一直活着。”他眼含熱淚,又說道,“師父從前最放在心上的莫過于戰事,我要返回朝廷之上,重掌軍機,掃滅金國,抗擊蒙古!”
郭靖聽得肝腸一熱,應道,“好!我随康弟一道去!抗金殺敵,收複河山!”
黃蓉也應道,“我也去!”
黃藥師問道,“蓉兒你一介女兒之身去戰場上做什麼?戰場可不是鬧着好玩的!”
黃蓉道,“師父從前随師公一道出征,殺敵揚名,被封為一品國夫人。我雖不在意這勞什子名分,總不能堕了師父的威名。師父為了救我生死不知,我難道不能為了師父去斬将殺敵,完成師父的遺願?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咱們一道去,又分什麼男女?”
楊康喝道,“好!咱們三人一道去!”
黃藥師聽得這三個年輕人如此熱血,不由歎道,“陸娘子為救蓉兒墜崖,桃花島焉能不管不顧,既然蓉兒你有此意氣,為父也陪你一道走這一遭。”
黃蓉泣道,“多謝爹爹!”
楊康等人日夜兼程、快馬加鞭趕回臨安,入城時已是天色漸晚,但見楊康滿身狼狽,風塵撲面,全然不見往日探花郎的潇灑風流,不禁驚呆了衆人。尤其是他帶着武穆遺書直入宮中,卻告知衆人韓長風、陸明月為尋書而墜落懸崖之下,生死不明。官家驚得猛站起來,眼前一陣眩暈,“你說什麼?樞密使和國夫人都墜下了懸崖?”
楊康跪在大殿之上,泣不成聲,應道,“是!”說着又将鐵掌幫裘千仞和歐陽鋒偷襲之事細說了幾分。
官家忍不住痛哭道,“長風啊!想不到匆匆一别,竟是生死永訣……朕對不住你!早知如此,朕何妨忍一時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