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風靜靜地吹拂着路邊的楊柳,太陽已經很有些曬人,幾輛馬車轱辘轱辘地行走在管道上,一行官兵騎馬緊跟在兩側。
柳明月醒來的時候,易長風正坐在身側,專心用小火爐熬着一罐藥,手中的折扇輕輕扇着。柳明月忍不住笑道,“這麼好看的翠竹扇你拿它來扇藥,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易長風回過頭來,驚喜道,“明月,你終于醒啦!來,剛好藥煮好了,來把它喝了!”
柳明月配合地一口氣喝完藥,忍不住吐出舌頭,“這藥也太苦了點!”
易長風笑着眨眨眼,“可是明月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啊!”,邊說邊塞了一顆蜜餞到明月的嘴裡。
柳明月嘴裡的苦味又被一股甜味沖淡了,捂着胸口佯裝道,“哎呀呀,心口好疼!寶寶需要抱抱!”
易長風趕緊心疼地抱住她,用手輕輕地撫着她額頭說道,“下次可不能再受傷了!這次多虧了喬幫主及時趕到,你怎麼不早點拿出你的十香軟筋散呢?”
柳明月半倚在他懷裡笑道,“這也就是趁人不備,李秋水的内力深厚,飛袖一揮,這十香軟筋散哪能近她的身?若不是喬大哥在側,趁她不注意,我這招可發揮不了作用。吃一塹長一智,終究是我内力太弱,以後一定要好好練習内功才是。輕功再高,也保護不了要保護的人。這一次可真是多虧了喬大哥!哎,喬大哥人呢?韓大哥還好吧?”
易長風從袖裡拿出一塊金牌來,說道,“一切都好!瞧,稚圭兄給你們申請的嘉獎發下來了。喬幫主、彭長老還有你都有一塊俠肝義膽、為國為民的金牌。這一塊是你的!”
柳明月接過來一看,笑道,“這可真好,以後可不用擔心大宋武林容不下喬大哥了,這可是官方認可!诶,喬大哥人呢?你說我們什麼時候告訴他身世才好?”
易長風扶額歎道,“哎,對不住,我又忘了!你一昏倒,我就六神無主了。等張羅好了一看,喬幫主又已經風塵仆仆地離開了!眼下無緣無故地告知喬幫主身世,一來沒什麼證據,二來還讓他怪煩心的,不如讓他先快活地當幾年丐幫幫主。将來杏子林事件咱們再去摻和一下。”
“也行,杏子林是在江南一帶吧?咱們去汴京了,什麼時候能去江南呢?”
“嗯,這次回京先把西夏求和的事議定下來。等咱們成了婚,慢慢往南遊。這次是我太拖後腿了!以後拜托娘子,一定要好好教我習武練功,為夫絕不敢懈怠!下次闖蕩江湖時,我們就是雌雄雙俠!哈哈!”易長風說着,竟用折扇挽了個劍花,刷刷刷比劃了幾下。
柳明月噗呲一聲笑道,“雌雄雙俠?這也太難聽了點!你一個文弱書生,朝廷上已經是文武雙全、前途無量的探花郎了,江湖上能有點微末的名聲就不錯啦!”
易長風笑着打趣道,“隻要娘子不嫌棄,我這輩子可就靠娘子保護了!”
柳明月嗔笑道,“去,誰是你娘子,成親了才許叫娘子!”,又調轉話頭半是玩笑地問道,“話說,到了京城,我該不會還有一個惡婆婆要面對吧?”
易長風笑道,“你要相信為夫,能娶到你已經是天大的幸事,在下怎敢讓青衣女俠受困于婆媳關系?我娘對你肯定是滿意得不得了!”
兩人半打半鬧地取笑着,馬車中傳出一陣歡聲笑語。韓琦坐在後面馬車中,斜倚在案頭看書,正看得入神,聽到這一陣笑聲,不自覺地也跟着微笑起來,心下也跟着放松了。
日子慢慢地過去,接下來的一路平靜無事。半個月後,馬車轱辘轱辘地行到了京城。柳明月掀開簾子,看着不遠處的城樓,輕歎道,“這就是大宋的汴京城啊!”
陽光下,汴京城氣勢巍峨,城樓俨然,城下人群來往,熙熙攘攘,絡繹不絕。主幹道垂直于城門,寬闊平坦,馬車緩緩地駛入城中。街道兩旁酒肆林立,青樓、茶館、戲台、小吃攤子、手工攤子座無虛席。滿街的叫賣不絕于口,虹橋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市井繁華,人間煙火,這熱鬧中的街巷之中,無處不在默默展露着北宋的風華。
入了裡城,柳明月與易長風道别,跟着韓琦回到了韓家。韓琦父母雙亡,由兄嫂帶大,柳明月入住韓府自是一番拜見。韓琦兄嫂早收到了信,知道柳明月是官家跟前的紅人易長風的心上人,不久就要從韓府出嫁到易府,待她更是和藹可親,周到備至。
次日一早,韓琦和易長風進宮複命。官家對韓、易二人贊賞有加,隻是在如何對待西夏議和問題上,朝廷諸公之間不免争論不休。韓琦、易長風萬萬沒想到,在經曆了血戰之後,西夏求和的态度竟然還能如此強硬。
李元昊分明是入侵失敗,卻依舊托以契丹為後援,在宋夏和議中态度強硬,向大宋朝廷要挾“歲賜、割地、不稱臣、弛鹽禁、至京市易、自立年号、更兀卒為吾祖,巨細凡十一事”。宰相晏殊及兩府大臣大多厭戰,除了不同意西夏“不稱臣”這一款之外,其餘條款竟然都準備同意。韓琦、易長風一聽之下,極力反對,當朝陳述利弊,駁斥晏殊及兩府大臣決議不當,請官家和樞密院諸人慎思研判。官家見諸大臣在朝上争論不休,當下便道罷朝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