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遇見悅馨是個錯誤,可他現在想想,還是不後悔。
他正在黑暗中獨自一人思忖着,忽然,隔壁卧房内傳來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心中一緊,這聲音太熟悉,以至于他的手都跟着顫抖起來,他第一次慌得打翻了茶杯,忙向裡跑去。
這叫聲已經吵醒了許多人,賈府中人擔心皇上受傷,也都一窩蜂地堵在怡紅院門口,紛紛問道:“出了何事?”
裴宣化早已跑來,叫人們站在門外等。他和李元寶一同進入卧房探查。
還沒進入卧房,隻是稍微離得近了些,便聽到裡頭傳來的嚎叫聲,像一個悲情的女人,又像山野中的獸鳴。
裴宣化和李元寶對視了一眼,他們站在門前,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目瞪口呆地望向門口鏡子中折射出的景象——寶玉披頭散發,眼睛發紅,閃動着滲人的光芒,手腳都在空中亂抓,活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若說是瘋子,倒不怎麼叫人害怕。可寶玉面色青紫,仿佛從土裡才挖出來的死人一樣。殷景誠靠在床邊,口中叫道:“悅馨,是你嗎?你别怕……”
見了此情此景,就連血氣方剛的裴宣化都覺得害怕,他瞪了一眼李元寶,低聲說道:“還不快去把馬道婆喊來!順便将消息封鎖了,别叫任何人知道!”
李元寶腿腳已經軟了,他踉踉跄跄地去了。
馬道婆趕來後,寶玉早就安靜下來了,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床幔,一動不動,滿臉的汗水仿佛訴說着方才的痛苦,她不說話,也不肯閉眼睡覺,對殷景誠的話充耳不聞。
馬道婆到了跟前,先是掐了掐寶玉的人中,又把了她的脈搏,這才跪下道:“皇上恕罪,這事成了。”
殷景誠力氣全失,勉強回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問道:“如何算是成了?她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馬道婆面不改色,說道:“皇上稍安,馨妃娘娘這是才回來,對周圍及玉妃娘娘的身體多有不慣,待習慣了便好了。”她看了看殷景誠,補充道:“皇上可以将馨妃生前最喜歡的物什拿來,多和她說說話兒,過幾天她自然會恢複的。”
“那她生前的瘋病也能解了嗎?”殷景誠問道。
“那是自然的。”馬道婆說道:“隻是擔心玉妃娘娘生魂作祟,所以要在賈府裡待足了七日,方才能出來。”
“李元寶。”殷景誠吩咐道:“将馨妃的遺物想辦法從宮裡取出來。”
李元寶渾身齊了冷汗,他在心裡大罵妙玉給的法子不靠譜——不是已經将那香囊剪壞了嗎?怎麼還會出現這種情況?
更何況這漏夜之時,叫人往返去拿一個活死人的東西,真叫人瘆得慌。
他心裡罵着,面上卻沒有半分不忿之色,馬上答應了去了。
半個時辰後,遠在城郊的寺廟裡,妙玉和逸潇等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
妙玉先跳起來,對逸潇怒目而視:“怎麼回事!不是你說的和尚道士教你的這個法子?”
逸潇也呆住了,他馬上站起身來披了外衣,冒着黑夜出去了。
和尚道士就住在廟宇隔壁,逸潇很快便将睡夢中的兩人喊了起來,顧不上失禮之處,他大聲問道:“兩位,賈府那邊傳來消息,換婚已經成功了,可當初寶玉已經按照二位的建議,将荷包内的生辰八字剪碎了,如何還是出現了纰漏?”
和尚還在朦胧中,尚不知發生了何事,道士已經慢悠悠地答道:“慌什麼。”
他慢慢站起身來,對逸潇解釋道:“殷景誠心機深沉,馬道婆也不是全無手段,咱們的辦法若是失敗了,也在情理之中。”
逸潇還沒顧上反應,跟到門口的妙玉已經怒意滔天,他走上前來,一把抓住道士,厲聲問道:“你在胡說什麼?你之前怎麼不說有可能失敗?”
道士張開雙手,扭過頭去瞪了和尚一眼,埋怨道:“又是你出的主意!事前不說,出了事他們都來找我們了,你來解釋好了!”
和尚回過味來,忙拉住妙玉,放緩了語氣說道:“稍安勿躁,容我們慢慢解釋。”
妙玉仍帶着怒氣,手上也沒有放松,轉而對和尚道:“今日解釋不清,你們兩個都别想活命。”
和尚知道妙玉是動了真氣,忙說道:“這個方法雖然有風險,但是收益巨大。寶玉的真魂如今已經回到了她原本的世界,今後将由她自己決定是否再回來,這也是對你們真情的考驗…”
話音未落,妙玉一把将二人推倒在榻上,憤怒地說道:“胡說八道!”他對着逸潇留下一句:“我看你信這兩個騙子到什麼時候!”
說完,他奪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