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郎君,你今日又給俺們帶了什麼好吃的?”
見了關月堯,商隊的頭兒馮肆露出了一臉欣喜之色。這個少年郎實在是頗對他的脾氣,自前朝以來,世人皆看不起行商之人,如關小郎君對行商之事感興趣的更是寥寥。
馮肆本人年輕時是個遠近聞名的遊俠兒,本就喜歡四處闖蕩,以至于後來,國中各地于他而言也早已不再新鮮,這才加入了商隊,往西域去了。
隻可惜,他有滿腹的故事與見聞,卻無人可以傾述,這麼多年,總算盼來了一個關月堯。
“羊市的炙羊腿,東市馬家的甘蔗酒!馮老大,怎麼樣,都是你喜歡的吧!”關月堯拿起手中包好的炙羊腿在馮肆的眼前晃了晃,果然看得他面露喜色,伸手毫不客氣接過了羊腿,揭開了包在外頭的荷葉。
“說吧,你今天想聽什麼?”馮肆笑了笑,豪爽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關月堯坐下來。
“馮老大,你和我說說大月氏呗,上次你才說到那裡分大月氏,與小月氏。他們祖先為匈奴人所敗被迫遠遷,如今他們怎麼樣了?”
關月堯也不推辭,在馮肆的身邊坐了下來,迫不及待地便問道。
“如今啊,我上次去大宛聽聞那裡相熟的商人說,大月氏的君王依附了大秦,在伊犁河一帶得了片水草豐茂的領地,如今倒也安居了下來。”
“匈奴人仗着自己兵強馬壯,在西域諸國四處欺壓弱國……馮老大,你說若是我們與西域諸國修好,聯合他們一塊反抗匈奴人的暴政,是不是會比如今這樣憑一己之力與之抗衡,要輕松得多?”
關月堯卻眼珠子一轉,想道。
“哼,你這小子打聽了半天,原來心思在這上面。你能想到這些,當今天子何等聖明的人物,又豈能想不到呢?我在西域行走了這麼多年,倒是知道天子早便派出過一名姓張的使者出使西域。可惜被匈奴人扣下,如今都多少年,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馮肆似乎窺破了關月堯的想法,咬了一口羊腿再嘴裡嚼了嚼,配着酒便咽了下去,這才接着說道:“我馮老大得你這麼多日酒肉,便也該勸你一勸。
那西域從來就是匈奴人的地盤,你若是想活命,可趁早打消了這個念頭吧。年輕人想要出人頭地是好事,可有命掙這麼大一個功名,也要有命從西域活着回來啊!”
關月堯沒想到這馮肆看着是個粗人,心思竟也這般細膩。恐怕也是因此,才能夠以一介漢人的身份,成為西域諸國國王的座上賓吧。
“這您便别替我擔心了,我自有計較,隻是不知馮老大,您下次出關是在何時,能不能順便将我也捎上?”關月堯朝着馮肆讨好地笑了笑,又殷勤為他斟滿了酒。
“你真想去西域啊?!”馮肆有些詫異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又将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卻看他的衣着光鮮,也非是什麼苦寒人家的孩子,哪裡需要到西域那樣的地方去掙功名呢?
“您就帶上我呗,我騎射都行的,還能使刀,你捎上我就當是捎上一個不要錢的護衛就是了。多好啊,穩賺不賠的買賣!”關月堯卻不依不饒,努力地推銷着自己。
西域的商道上,雖然商隊往來頻繁,但同樣頻繁的還有來自各族的劫道匪賊。關月堯身材高挑,行動也十分利落。
馮肆自己也是個頗通武藝之人,隻一打量便瞧出了關月堯所言非虛,何況關月堯每日來時所騎的馬瞧着也非是凡品。
想到此處,馮肆着實為關月堯的這個提議意動不已。可他到底是個老道的商人,心中疑慮未消,便也不敢随意應承下來。
“你這小郎君,放在在長安城中富貴優先的日子不過,與我去那西域受苦做什麼?”馮肆皺眉看着關月堯,露出了拒絕的神色。
“這您就不知道了,富貴險中求,我去西域自然是為了能夠所有作為的!”
馮肆聞言卻搖了搖頭:“哪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去西域那都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沙漠、戈壁、不知何時就會出現的劫匪,哪一個不是随意便能要了咱們這些商人的命?”
“您說的那些我自然都知道,可就是因為困難,所以做的人才少。若非如此,又哪裡輪得到我來做這事呢?您放心,即便路上出了意外,那也是我自己不自量力,與您無關,你隻管下次出行帶上我便是了!”
關月堯話都說到了這份上,馮肆吃了人的嘴軟,再拒絕似乎便有些不近人情了。他又想了想,這才有些猶豫地說道:“罷了,小郎君竟然如此說了。我下次出關要到三月底,你若是在那之前能拿到官府出具的出關文籍,我便帶上你!”
他說得仍有些不太情願,似乎仍舊不願帶着這個毫無沙漠等地生存經驗的毛頭小子去西域冒險。
可關月堯聞言卻是一喜,既然對方松了口,那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極了,她樂觀地笑着。歡呼一聲,來不及招呼馮肆,跨上馬便迫不及待地朝家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