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有着說不出的難熬。

夏嶺南被送到了一個實驗室，和那裡的許多孩子一起生活。雖然能吃飽穿暖，但環境卻是比孤兒院更為嚴苛的，他們每天的活動都被詳細計劃，什麼時間做什麼事，精确到分鐘。

除了日常的生活和活動外，每天要面對的還有不那麼日常的......藥物實驗、腦域及身體開發、格鬥學習、以及每天不明所以的電擊刺激。

除此以外，讓人更加不适的，是實驗人員的态度——那是完全冷漠的，看着非生命物體的眼神。謝安安觀察了幾天，也明白為什麼他們會選擇孩子為研究對象了。

專業領域暫且不論。幼年期的孩子，合适在并沒有形成完整的三觀：大人教什麼就學什麼、說什麼就信什麼。畢竟這種生活，足以逼瘋任何一個正常的成年人。

謝安安在身體裡看着，每天都有孩子腦死亡、藥物中毒.......嘴角流着口水被“處理”掉，又有新的孩子源源不斷補充進來。一直在心裡為夏嶺南捏了把汗。

但好在，夏嶺南很争氣，他咬牙堅持了下來。

【3025号順利畢業，準許離開工廠。歡迎回家。】

“家”是一棟面積很大的别墅，裡面除了父親陳衡外，還有十幾個“兄弟姐妹”。

“新來的小弟弟？歡迎啊~”夏嶺南踏進别墅時，來迎接的人謝安安認識，那是小灰的臉。

她和小灰都屬于羽族特征不明顯的類型，不細看是和人類很像的，所以謝安安才能一眼就認出來。

“小灰”溫和有禮的對夏嶺南自我介紹：“我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名字叫陳曉序。以後就是你大哥了。”

“跟我來，我帶你去房間。”陳曉序帶着夏嶺南到了房間，又指引他進浴室。等夏嶺南依言照做後，他緊跟着走了進來，一腳關上了房門。

在夏嶺南明顯緊張起來，陳曉序施施然靠着門框微笑：“聽說，你和父親第一次見面，就拒絕了他賜名？所以才被扔到工廠去了？”

面前的少年表情似笑非笑，讓身體裡的謝安安也跟着緊張起來。

他伸手，按在夏嶺南肩膀上，輕巧的拍打了兩下：“牛逼啊小朋友！把我們不敢幹的事幹了！”

“别緊張别緊張，浴室沒監控的。”他語調興奮，聲音卻刻意壓低。停頓了片刻，他又看向夏嶺南，“你明白的吧？”

謝安安在身體裡松了口氣，又配合的點點頭。明白的，意思是這棟房子裡，剩下的地方都有監控。

“聽說父親本來挺看好你，準備帶你直接回家的。結果你把自己送工廠裡去了.......吃了不少苦吧？”他歎了口氣，又安慰到，“沒事啦，能從工廠出來，就不再是‘耗材’，可以有自己的工作了。”

夏嶺南終于開口：“工廠......到底在研究什麼？”

被提問的人卻沒回答，隻是神秘一笑：“父親想讓你知道時，你就會知道的。哥哥教你的第一條生存法則——少說多看。有太多疑問可不太妙哦？”

“家”的生活，比在工廠裡更加嚴苛一些。但好在，一如首次見面時，陳曉序作為“大哥”非常盡職盡責，以自己的最大能力照顧下面的“弟弟妹妹”們。

雖然他并不是天分最高的，卻一直非常努力。同時作為“長子”，可能最初也是得到過關愛照顧的，他非常敬愛和信任陳衡。而陳衡自然也明白這點，一直很看重他。

慢慢的，夏嶺南也發現了。家裡的“兄弟姐妹”們，與其說是養子，倒不如形容為——初級階段的暫時完成品、被使用的比較小心的耗材、以及陳衡外出交流時的展示物。

他不想當展品，更不想死。他想回到那個城市、回到面包店去，找他的安安。

于是，已經有所成長的他耐下性子。呲牙的幼狼終于學會了潛伏下來，找到最合适的機會後、再去撕咬獵物的脖子。

編号3025，成為了陳衡手下最優秀的養子、最完美的實驗成果，甚至任性到——他可以自己取名字。夏嶺南躍過曾經的陳曉序，成為了所有孩子中的第一人。

而在這之間，面對兩個人一次次的對比，父親一次次的偏愛和放棄。陳曉序從一開始的熱情開朗，變得越來越沉默；曾經頻繁出現的“家庭生存守則小提示”、“帥氣可靠大哥的心理輔導”、和偷偷送來的傷藥、小點心也都慢慢消失了。

那個曾經很好的哥哥，面對把自己完全比下去的弟弟時，變得陰陽怪氣起來。

這一切都被陳衡看在眼裡，但他并不在乎。隻要他的孩子們足夠好用，能為他拉到更多的贊助和合夥人就夠了。

而夏嶺南也沒閑着。在家庭地位水漲船高時，他逐漸接觸到了一些核心的東西。

陳衡的實驗目标，明面上是通過腦電波和傳感設備，令人類實現全息娛樂辦公，這是科技的進步和暢想。但實際上涉及的方面，是人的意識和靈魂提取。

如果能把一個人的靈魂，完全不受傷害的從老邁的肉|體上剝離出來.......那麼接下來，不論是機械軀體、還是地下培養室裡，被抓捕的年輕貌美的空殼，想必都是很讓人期待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