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夏嶺南的發言,在場的人都互相猜疑起來。本來依偎在一起的同伴,也不着痕迹的分開了些距離。
“哼,果然低等蟲子都沒腦子,好不容易控制住局面,現在他們又要炸了。”陳曉序閑适的坐在扶手梯上,不遺餘力對着謝安安貶低對方。
謝安安倒是能理解夏嶺南的腦回路。
想讓一個陌生人信任自己并不容易,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排斥和警惕。所以今天謠言散布成功的主力軍,是沒有靈魂和思想的人偶們。
這些人偶能被他們利用,自然更能被創造者利用。考慮到人類的從衆心理,好不容易穩定下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随便被引導,那是緻命的。
還不如一口氣消滅掉所有人偶,免得他們混淆視聽。
大廳的猜疑還在繼續。夏嶺南的發言,就像直接打碎了他們一直蒙着頭的玻璃罩。
被今晚的怪物襲擊揭開了現實,無法繼續自我催眠「待在酒店裡裝作無事發生,就會安全」的民衆,如同終于從沙子裡擡起頭,呼吸到外界空氣的鴕鳥,頭腦逐漸清醒——
啪嗒。
大廳裡的一大部分人類,就像提線木偶的絲線突然斷裂一般,四肢僵硬,姿勢古怪的倒在地上。
一片死寂。
站在大廳半中央的一位男士,眼睜睜看着自己剛認識沒幾天的女伴直直倒下。她的胳膊腿從關節處斷裂,随着慣性飛到半空,又在重力的作用下砸到男人身上。
他側臉一疼,傳來溫熱的觸感。
空中沒有血肉的飛濺,也沒有血腥氣。他木木的擡手,撫摸了一下傷口,劃破他臉的......好像是木屑。
男人低頭往下看,女伴的衣服套在一隻木質的人偶身上。人偶四分五裂,癱在地面。
回憶起這幾天,自己和女伴形影不離的待在一起。男人微微張口,從喉嚨處發出一聲嗚咽。
“啊啊啊啊啊啊——”
他不受控制的驚叫出聲。
男人的聲音像是道發令槍,打破了會場的死寂。一瞬間,尖叫此起彼伏。
陳曉序在房間裡發出輕蔑的笑聲。謝安安看上去有些緊張,指尖再次微微顫動了一下。
夏嶺南的聲音則依舊不急不緩:“恭喜大家,潛藏在人群中的威脅已經被我們消滅,大家已經安全了。”
這句話非常符合邏輯,本有些驚慌的人群瞬間被安撫下來。随着人群心态的平和,外面不間斷撞門的聲音都變小了。
大廳的氛圍,在夏嶺南不着痕迹的控場之下,進入了良性循環。
普通民衆感到安全之後,自然不會把注意力全部放到外面的危險上,更不會因為恐懼,不斷空想「萬一怪物破門」、「怪物的破門全過程」、「它們進來之後會怎麼殺人」等等。沒有了空想力量的支持,怪物的能力也會減弱,撞門聲變的越來越小。
見一切都按照他們的計劃進行,謝安安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來他們的安排,是引導在場的民衆堅信「救援很快就會來。或者說,已經在門外激戰了」。
依靠大廳裡所有人空想的力量,憑空生成一支軍隊和怪物抗衡。這個做法雖然有些冒險,但隻要對在場人類的情緒控制得當,這是最快能解決問題的方法。
軍隊的出現,會讓民衆産生“怪物并非不可戰勝”、“我們沒有被抛棄”的信念感。而有了這一信念感作為基石,接下來的、就是“政府擁有控制現狀的能力”、“市長可以解決這件事”......直到所有的異象被徹底消除。
夏嶺南還在不着痕迹的,通過廣播播報“内部進度”。現在站在大廳裡,偶爾還能聽到遠處傳來幾聲槍響。
“那是什麼聲音?是槍聲嗎?是部隊來了嗎?”
“我也聽到了,我也聽到了!太好了!有救了!”
“對!對!聲音越來越近了。”
有效果。
他們的計劃是有可能成功的。
陳曉序的監控設備質量優秀,不管是聲音還是圖像都非常清晰。畫面裡,夏嶺南的聲音一直很穩,但他的眼睛,卻總是在大廳裡不間斷的掃視。
比起觀察在場群衆反應、判斷下一步的操作,倒更像是在找什麼人。
“哈,找你呢。”陳曉序不滿的抿了下嘴唇,突然又獨自樂起來,“你們要不要見個面?我有個新的想法。你說——我現在聯系夏嶺南,向他直播你的樣子,然後告訴他:你的安全和下面的民衆之間,隻能二選一。你說他會怎麼做呢?”
“會不會直接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向我求饒?啊!好期待!”
看着陳曉序越發激動的臉,謝安安的手臂借着衣袖的遮掩,又微微動了一下。她從袖口抽了個東西,藏進自己手心。
“啊不行!不行!!”陳曉序自己否定了他的設想,“俗氣!太俗了,簡直就是古早電影的劇情嘛。我們年輕人,自然該搞點新潮的。比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