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就咱們小時候,大家都看過的公益廣告?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夏嶺南很嚴肅的重複廣告詞。
“小時候!?”謝安安的心髒,砰砰的跳了幾下,“你也覺得自己有小時候的記憶對不對!”
被問到的夏嶺南露出個茫然的神色,兩人一起在等待傳送開啟的過程中,陷入沉思。
——
果園案告破,其中的複雜艱難不言而喻。單是那位張女士胡攪蠻纏,破着嗓門一天喊三遍“我不識字!我不懂法!不能判我!”,就已經夠所有參加的人頭疼了。
但好在證據掌握的充分,園長劉喬更是非常配合。最後該判刑的判刑,該追回的追回,直到今天才終于基本結束。
總負責的邢隊特意邀請了自己從業法律相關的老友,一起找劉喬聊了好久。又單獨走訪了幾家接收殘疾工人的企業。
又過了幾天,終于有了假期的邢隊思慮良久,再次邀請老友陪他一起,前往市郊的村莊。
據他調查,果園園長劉喬的父親,現在就生活在那裡。
“哦喲,找劉瘋子啊?那不,田埂上坐着呢。”
“造孽啊——之前他家也是村裡的體面人家。夫妻倆都在鎮上教書,生的小女娃也争氣,又漂亮又聰明。好像還練着什麼...什麼......”
“長跑嘛,小妞妞跑的可快了!從小就跟一陣風似的!聽說還拿了好多獎牌牌,往國家隊培養嘞!”
“小妞妞要活着,現在得有三十多了吧?”
“跑的再快也沒有用撒,那不是最後還是走丢了。哎呀給她爹媽哭的呀——全國各地到處找,冬天還沒過去,她媽就病倒走了哦。”
“老婆閨女都沒了,那人能不瘋嗎。那之後劉瘋子就開始發癔症了。”
“劉瘋子和小喬感情好嘛,那不閨女起名都用的倆人的姓。小喬沒了他肯定遭不住诶。”
“哎呀頭幾年還好,這幾年瘋的更厲害了。天南海北的跑,見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他閨女,外地警察都送回來好幾次了。”
村口大媽情報組說到這,猛的止住了話頭。默契的互相對視了片刻,才派出代表詢問這兩位來走訪的警察。
“這......警官,劉瘋子在外面幹啥了?他現在腦子糊塗唷,真幹了什麼您多擔待——”
邢隊擡手止住了大媽的話,表示自己隻是在普通調查走訪。緊張的大媽們才又放松下來。
“我們就說嘛,劉瘋子雖然瘋了,但是教書的氣節還在,這麼多年了就沒傷過人的......”
邢隊兩人跟大媽們告别,朝着她們指的田埂處走去。遠遠的就看見個衣衫褴褛的幹瘦男人,背着個稻草人在小路上跑的飛快。
“囡囡!爸爸跑的快吧!”男人看着很是開心。
等兩人走近,還不等他們主動搭話,劉瘋子就突然激動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把背上的稻草人放到一邊。邊跌跌撞撞的向警察靠近,邊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陳舊的照片。
“警官!警官!這是我家囡囡的照片,03年10月25日,下午3點20分在市城北朝陽路走丢的。當時身高1米72,體重53公斤,綁着高馬尾,粉色外套,白色運動鞋........”
劉瘋子瘋瘋癫癫對着邢隊報完數據,又轉身看向穿着常服的另一個人。
“同志,你看看這張照片,這個女孩你見過嗎?03年走丢了,我找她好久了——”劉瘋子說了一半,突然自己幸福的笑了起來,指着遠處的田埂道,“看!我閨女,眼睛大,像她媽媽一樣漂亮!跑起來可快了!”
男人快活的笑着,望向遠處的田埂。仿佛他的孩子快樂又自由的,遠遠、遠遠跑開了。
邢隊思索了片刻,還是沒忍心告訴眼前的這位父親,他的女兒最終都沒能跑出大山,更在糾結要不要說劉喬即将面臨的牢獄之災。最後隻是充滿無能為力的,和老友對視了一眼。
兩人一起給劉瘋子湊了點錢,轉身離開了。
這之後又過了一年,關于‘人口買賣行為,買賣同責,買方從嚴從重’的草案通過,并在當地展開了試行工作。
宣布的當天,邢隊帶着資料去找了劉喬。她很認真的看完了新聞,和果園所有涉案人員最後的宣判結果。
沉默良久後,她突然很輕很輕的抽了口氣。擡手把一直頂在頭上的鳥巢,緩緩摘了下來,就像摘掉了一直積壓在她心頭的愧疚與怨憤。
然後哽咽着,說出了自被逮捕以來,唯一一句關于她自己的請求:“我想見見我爸爸,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