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奈奈面對着一桌子不算簡單的飯菜也開始沒什麼胃口,她不清楚他為什麼對自己的姓氏避開不談卻又好像不太生氣的樣子,她也不想知道。
或許這一天的相處讓她了解了這個人一點點,但僅僅這麼淺薄的了解還不足以讓她對他全盤接納。
即使這個人有不錯的身手、做飯也好吃、長的也還可以,但他終究隻是她人生中的過客。
“沒胃口?看來小小姐你這次沒口福了。”
也是,一下午她的嘴就沒有停過,兩個小蛋糕再加上一大壺紅茶,現在是該吃不下才對。
為什麼女孩子會喜歡那些甜甜的東西?
在她試圖邀請自己一起分享的時候,他也拿起來一個檸檬撻,味道的确不錯。
不過也隻有這個泡在蜜罐子裡的小小姐才會因此吃不下飯吧,對他來說,這些都不是人生中的必需品,粗茶淡飯隻要能夠填飽肚子就是最完美的了。
“嗯,今天……多謝你照顧了。”
明明開口的時候不是想說這句話的,為什麼會變得這麼幹巴巴啊?
奈奈,你長點心吧。
“不用謝。”
為什麼會有人能夠共情到别人的每一次感受呢?
即使先伸出手的是他,但得益者不也是他嗎?為什麼她會願意對他道謝,難道僅僅是因為他下廚為她做飯嗎?
那麼廚師是不是也能夠得到他現在擁有過的這些呢?
……
這種想法讓他有一瞬間心裡不太舒服,然後被他以理智壓在腦海深處不去回想。
處理好桌上的殘局,他最後一次環顧這裡的環境,門口過道上的星星燈、客廳裡的大熊擺件、和她下午的笑臉一起在他眼前閃過。
他短暫住過的床早已經涼透,他提出想要把那些睡過的東西換洗掉,最後卻被她拒絕了。
“等阿姨來了再弄吧,我也沒有那麼潔癖的诶。”
縱使她那時候的語氣不算最好,在他眼裡卻也還是有些可愛。
難道是雛鳥效應嗎?為什麼他看不到她有什麼太大的缺點呢?
……不過她再好,也不是他能夠去觸碰的。
詭異的快感讓他有些想笑,這算什麼得不到的自我安慰嗎?
她背着身坐在客廳,卻有些看不下去電視裡的劇情,直到門被他輕手輕腳地帶上,才慢一拍回過頭去看。
“已經走了啊。”
她也不是貪戀别人一聲晚安的那種女人,走了也好。
她心裡也知道,自己對這些紙片人有些過于真情實感了,登出遊戲後她開始有了失眠的小毛病,雖然沒有夢到過任何一個人,但她也開始覺得自己就像突然嘗到了戀愛的苦澀感。
他們的時間是不對等的,和他們共度一生也不過是她人生裡短短的幾個月時間,畢竟她也是要忙自己學業的人。
但突然被八個蛋炸死的确不在她的人生規劃裡,最可惡的是遊戲雖然可以存檔快進,卻沒辦法在人物死亡後讀檔,或許屬于他們的人生還會繼續往下走,隻是裡面不再有她。
就是覺得,還挺可惜的。
他們之間就連幾個月的時間都沒有走完。
她選擇再次打開遊戲,是抱着治愈自己的想法去的,她會去用真實的畫紙記錄他們的存在和那些曾經發生過的事件,但這也并不影響她在其他人身上找到一點點慰藉。
這段‘戀愛經曆’或多或少會影響她接下來的路,不過沒關系,相信她可以做到無悔。
“唔,下雨了?”
落地窗被雨水侵蝕着,發出清脆的響聲,路上的行人也都匆匆拿出了自己的雨傘,走上了自己歸家的路。
“他好像沒帶傘……”
奈奈轉念一想,或許以他的體質也不會輕易感冒吧?
要開門看看嗎?
抱着他或許還沒有走的想法,她推開了自家的門。
“果然啊……”
門前空蕩蕩的,隻有燈光照耀着光潔的大理石地闆,發出一點點微光。
“禅院甚爾……你未免也走得太快了吧。”
說不清是為什麼,她還是在門邊放了一把黑傘。
躲在電梯間的男人眼睜睜看着她再次把門在他眼前關上。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走過去。
“這麼心軟啊?”
真可惜,這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還是不要禍害好人家的姑娘了。”
如果她是那種隻求□□愉的人,或許他還舍不得走呢。
有錢有顔的她還是很合他心意的。
電梯一點點往下,他的心也開始飄向遠方。
男人撐着一把黑傘走出了公寓大樓,并沒有回頭看。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偶爾也會濺濕行人的衣服。
“真糟糕啊,還是得盡快找個地方落腳。”
他朝着一個地方邁下了堅定的腳步,然後逐漸消失在人群中。
半夜雨停的時候,奈奈已經沉睡在溫暖的被窩裡,空氣中還散發着點點精油香薰燃起的青煙。
正常人會選擇去随便找一家小旅館先避開這場雨,顯然禅院甚爾一定意義上算不上是個正常人。
他走了沒一會兒,最終拐進了一家放滿了各類機器的小店。
“很久沒玩過了,來幾盤吧。”
嘴上這麼說的男人隻兌換了幾千元的籌碼,以他平日的尿性,這點東西還不夠他玩一小時的。
小鋼珠在機器裡快速滾動起來,他操縱着手邊的手杆任意停在了一個地方。
“啊,今天運氣還不錯嘛。”
居然赢了一盤,這可真是沒想到啊。
幾小時後,一個短發男人走了進來,他身上還帶着些許風霜,人看起來倒是那種很精明的類型。
“禅院,走了。”
他這是做了什麼孽,會在半夜接到這位大爺的電話,然後從京都一路開車過來接他?
很顯然對方玩了很久的柏青哥,隻不過讓孔時雨有些詫異的是——他面前居然堆滿了赢來的錢。
“最近轉運了?”
這家夥不是一向逢賭必輸的嗎?
“啊,随便玩玩而已,最近有什麼任務可以做嗎?”
“你缺錢了?”
明明剛才赢的那些看厚度也足夠過一個月了吧?
不過前提是他不再把這些錢拿去賭。
“嗯,我離開禅院了,現在需要個定居的地方。”
聞弦歌而知雅義的男人主動對坐在車後座的甚爾抛出了橄榄枝。
“知道了,先去我那兒吧。”
作為一個知名的黑市中介,他還算有些薄産,收留他一段時間還是沒有問題的。
畢竟這家夥對任務來者不拒,他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