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諾唇角勾起一個不甚明顯的弧度:“我告訴他,如果今天我和你今天晚上自修沒有回來,就和老崔說‘程一諾剛剛競賽回來,覺得學習壓力很大,甚至有些厭學了,宴明昭在身邊開導着’。就這樣。”
宴明昭:你剛才差點沒把我哭出心理疾病。
不過也隻是在心裡發發牢騷罷了,終歸沒有說出來。
這件小插曲後,宴明昭也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不久後老崔找他單獨談話,滿臉任重道遠的駁回他不久前因為和程一諾鬧别扭時提出的調位申請。理由是:同桌之間有些小矛盾可以解決,你做為程一諾的同桌,他現在的情緒變化你是第一個最先知情的,他也願意和你傾述,那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嘛。
最後宴明昭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還被老崔千叮咛萬囑咐-----程一諾要是有厭學現象、消極心理現象、甚至......如果因為學習壓力有什麼自殘行為,請及時告知。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擔心程一諾的心理情況。雖然誇張,但是近些年來各高校層出不窮的學生跳樓等情況确實層出不窮,引的教育部門紛紛喊話“減壓減重”。而明德身為百年老校,常常自稱“教育先鋒”,自然對學生的心理情況表示更加的重視。
特别是程一諾這種橫豎都寫着‘我就是現在明德高二最牛X’的大學霸。
宴明昭硬着頭皮接下了老崔的秘密任務,腦子裡面飛光走石,直到混混沌沌回到教室被李煊一把撈住脖子才回過神。
宴明昭受寵若驚,不太自然的掙紮了一下。
“我靠,李煊,你可别把小宴子給勒死了啊。”楊峥看了看門口的兩個人,打趣說着。
“啧,那可不能啊。”
這時候,林任沒心沒肺的聲音傳進宴明昭的耳膜,讓宴明昭蒙怔了一會,“小宴子,我們一緻覺得你前幾天的球是打的真不錯,技術真的不錯。剛好楊峥最近腿也瘸了,程哥說想和你切磋切磋。我們周末打球差個人,你有沒有興趣這周末陪我們去打打球,打完後去吃個麻辣燙啊。”
這個星期剛剛月考完,按時間來看這個周末就是明德學畜一月一次的月假了。
他們這是,邀請自己繼續和他們練球嗎?
可是......
“我打球,不行、當時的球,我不是,沒有進嗎?還讓比賽輸了。”
“籃球是團隊遊戲,輸了球就是你的錯?沒有這樣的道理。而且......當時是打平了。”程一諾平穩有說服力的聲音在幾人中響起,“你......你們沒有輸。”
宴明昭順着聲音望過去,隻覺得有一瞬間,他被程一諾深邃的、專注的眼神吸引着,頃刻被裹協進入被完全信任的暖窩。
耳邊李煊的聲音與林任的聲音此起彼伏,間或有楊峥的聲音插進來。
“卧槽,就是啊。你當時投了個巨他媽帥的三分球。卧槽,媽的......我當時心裡全他媽是你小子,一個人把全場的帥都耍光了......我不管,你必須教我。”李煊摟着他的脖子大大咧咧的說話。
“就是啊,楊峥太菜了,你和我打配合,保證這個周末小區裡面,下到三歲幼兒,上到八十老奶奶......”林任裝模作樣的用腳尖勾勾楊峥受傷的那條小腿,臉上的揶揄明晃晃的張楊着。
“放屁,老子菜?要不是你爸爸我腿受傷了,别說你,他媽的就是程哥......我他媽......也能打......配合。”
“就你?小瘸子。”
“林任你大爺的,怎麼和你爹我說話的。”
......
室内吵吵嚷嚷,宴明昭隻覺得,自己此刻慢慢從陳年腐爛的泥濘中複活。
原來,不必百戰百勝,也有人為他築高台,高歌他不算偉大的豐功偉績;不用樣樣完美,有人會為他加冕戴冠,發掘他的閃光點。
他說——
我不可以。
程一諾說——
那不是你的錯。
李煊說——
我覺得你了不起。
林任說——
可是我真的很想帶你們去吃一次那個麻辣燙,他真的很好吃……
楊峥說——
我的腿真的……很痛。
不久後,宴明昭終于願意在心理咨詢師的誘導下完全剖析自己。他交付自己的陰暗面,輕松說出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苦難。
那位心理咨詢師與他交流有一些時間了。
咨詢師說:從來沒見過你如此輕松。
宴明昭沒告訴他。
那是因為曾經痛苦的、不堪的、血淚交融的黑暗處,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悄被人種下一株玫瑰。
隻等待用友情澆灌,用信任孵種。
花開一朵,滿片春光,舉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