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談到這兒,雙方都對彼此的底牌有所了解,劉掌櫃也不兜圈子了,比劃了一個數字,“八百五十錢一本。”
“非是我壓價,隻是小将軍的論語并不完整,高門大戶人家不會買,寒門小戶也出不起高價。”劉掌櫃解釋。
賀蘭定幹脆利落道,“八百錢。”
“什麼?!”劉掌櫃失聲。身體前傾仔細打量兩眼賀蘭定,心道,這胡兒眼神清明,不似個傻的啊!怎麼講價還越講越低了呢?
“批發價,算你便宜些。”賀蘭定從包裹裡掏出另外八本抄書,“一共十本,總計八千錢。”八千錢不是個小數目了,農戶一年到頭在田裡忙活,刨除吃喝家用,也不過攢個千百錢。
如今民間交易大多是以物易物,又或者是以絹布、谷糧作為貨币交易。官方發行的五铢錢流通範圍并不廣,兩百錢等同于一匹絹。賀蘭定要是今日能做成交易,等于說瞬間能得到四十匹絹布!立馬能脫貧緻富奔小康。
“這....”劉掌櫃猶豫,他沒想到賀蘭定竟然一下拿出十本論語抄本,他一個小小掌櫃可沒權調動一下子調動這樣多的資金,隻能道,“這恐怕需要容某向上請示一番。”
賀蘭定想要立馬套現,于是抛出誘餌,“這論語十二章隻是試水,後期說不定會有注釋版。.”
“注釋!”劉掌櫃眼睛都亮了。
這年頭,注釋、解讀都是家傳之法,秘不外宣,是隻掌握在門閥貴族手中的“珍寶”。比如,汝南袁氏,累世專攻《易經》,世傳《孟氏經》。弘農楊氏,累世專攻《尚書》。
寒門子弟便是拿到《論語》、《孟子》之類的書籍也大多無法通解其意,能夠幫助讀懂古書的注釋才是最最珍貴、難得的存在。
“成交!”劉掌櫃心潮滂湃,面目赤紅,他的心裡有個感覺——自己這次恐怕是撿到寶了!
八千錢不是個小數目,劉掌櫃一時半會兒籌集不出這樣多的五铢錢。五铢錢是銅制的,八千枚五铢錢大約重四十斤,賀蘭定一人一馬帶走這樣多錢币也不方便。
賀蘭定敲定主意,“掌櫃你能兌給我多少就多少吧,不足部分用物品補齊就是了。”家中的筆墨紙都耗盡了,正需要補充。
劉掌櫃眉開眼笑,“好嘞!”遇上這種當場賺錢當場花的主,沒有哪個商家會不歡喜。
走出逼仄的店鋪時,賀蘭定帶走了筆墨紙硯若幹以及四千錢。
大事完成,賀蘭定的心裡松了一口氣。今日之行不僅賺了不少錢币,更讓賀蘭定找到了一條在古代生存求生的道路。隻要自己的抄書能夠賣出去,自己就餓不死,甚至可以養活全家,帶着弟弟妹妹過上好日子。
“郎主......”另一邊,阿史那虎頭垂頭喪氣地牽馬走來,聲音低落,“馕餅漲價了,沒能買幾塊,就買了些菽粟。”一冬季過去,存糧殆盡,新糧還未入倉,糧價自然會稍漲。
“接着。”賀蘭定笑着将裝着錢币的包袱丢到阿史那虎頭的懷裡。
“哎呦。”阿史那虎頭被砸得個正着,心道,自己便是沒買到糧也不該揍我啊。
待隔着包袱摸到裡頭物件的輪廓時,阿史那愣住了,眼中迸發出亮彩,不可思議地望向賀蘭定,磕巴道,“郎....郎主.....這、這、這.....”這是錢币吧!這麼重的一包錢币得要有幾千錢吧!
“郎、郎主....你.....您...不是去打劫了吧!”不怪阿史那多想。對于軍鎮兒郎們而言,除了打家劫舍、攔截客商,着實沒什麼能搞到錢财的路子了。
“屍體處理好了嗎?”阿史那湊到賀蘭定耳邊陰測測詢問,“城裡殺人有些麻煩。”
賀蘭定被氣笑了,大聲解釋,“這是我賣書賺得錢!”
“哈?”阿史那虎頭一臉不信。
賀蘭定不多解釋,将包袱往阿史那懷裡推推,交代道,“去把這些錢都花了,買些布匹、糧食、鹽什麼的。”在這混亂的年歲,賀蘭定可不敢相信官方錢币的信用和購買力,還是兌換成生活必需品囤在家中比較放心。
“好!”阿史那不再糾結這錢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了,揣着錢币再度紮進了市集中,将剛剛想買又買不起的物件通通買下。
最終的結果就是......買了太多東西,兩個人根本帶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