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隻是一個呼吸之間那麼短暫,又似乎有千年萬年般漫長無垠,待着衣身恢複意識時,已經是在哈克裡特魔法學校的醫務室裡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隻覺得眼前好生亮白一片。額頭上傳來火燒火燎的疼痛,她不由擡手去摸。
“别動!”瑟西夫人緊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衣身的手被瑟西夫人牢牢按住,“親愛的,你受了點兒傷。不過,并不嚴重。庫布裡大夫已經給你敷了藥,相信很快就會恢複的。隻是,寶貝兒,你可不能去碰傷口,要記牢哦!”
好一會兒,衣身才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左邊,是瑟西夫人的腦袋。
右邊,是喬納森的腦袋。
瑟西夫人眼圈有些紅腫,鼻頭也是紅的,不過,面兒上的表情卻同時兼具嚴肅和溫柔兩種情緒——這是衣身非常熟悉的表情。多半情況下,它會出現在瑟西夫人内心惶恐卻不得不故作鎮定的時候。
而喬納森的表情則充分暴露出他此刻内心的複雜情緒——既有歡喜,也有難過,還有恐懼、愧疚等等。總之,一看到衣身将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喬納森立馬激動地大喊起來:“醒了!醒了!太好了!嗚嗚嗚——吓死我啦——你再不醒過來,我爸就要揍死我啦——”
幾步外,在衣身視線所不能及的地方,相依的利普斯教授夫婦也露出了笑容。不過,相較于身邊心思單純的妻子,利普斯教授對兒子毫不遮掩的控訴,流露出些微的尴尬和憤怒——臭小子,剛當衆拆你老子的台!回家有你好看!
庫布裡大夫依慣例對衣身做了檢查,又詢問了她幾個問題。末了,他将聽診器收回袋子裡,對瑟西夫人道:“除了額頭上的燒傷,衣身并沒有受其它的傷。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不過——”
瑟西夫人将将放下的心,立馬又提了上來。
“——考慮到衣身的身體一向比較單薄,可能這次驚吓會對她造成精神上的傷害。所以,我建議衣身留在醫務室裡觀察一個晚上。如果明天一切都好,就可以回家休息了。治療燒傷的敷藥,我會交待米莉小姐,晚上再換一次藥。”
瑟西夫人點點頭,面露擔憂。可她再次望向衣身時,卻展顔微笑道:“親愛的,今晚我會陪着你,不要害怕。”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輕輕叫了一聲,“啊——你是不是餓了?親愛的,你想吃點兒什麼?草莓松餅?香腸披薩?還是菠蘿蜜桃派?要不,來一份奶油蘑菇醬意面?”
衣身暗暗歎氣,示意一旁的喬納森把自己扶起來,“我不餓。真的,書包裡還有好些東西都沒來得及吃呢!别擔心——隻是一點燒傷而已。我已經不疼啦!”說着,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以顯示自己是如何的龍精虎猛。
衣身當然曉得瑟西夫人為什麼會緊張——隻因為庫布裡大夫的一句話,“可能這次驚吓會對她造成精神上的傷害”。
須知,于魔法師而言,精神力是他們操控魔法元素的根基。一旦精神力受損,就意味着魔法師的能力會大打折扣。如果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那就是魔法師的精神力就好比精緻而脆弱的水晶瓶,可以容納許多魔法元素,而一旦出現裂縫——哪怕是非常細小的一道裂縫,也會面臨玩完兒的危險。
就現實而言,魔法師的精神力是個非常操蛋的存在——魔法師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不斷練習中磨煉自己的精神力,使其不斷強大,并借助魔法杖、咒語等工具操控魔法元素,從而獲得翻山倒海呼風喚雨的力量。可同時,他們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的精神力,以避免遭受各種傷害——内在的,外在的,直接的,間接的,當頭一擊的,潛伏多年的。。。。。。總之,再強大的精神力也隻是個容量超大的水晶瓶,無法逃避脆弱的缺點。
也正因為如此,魔法界的不少大魔法師都耗盡畢生精力研究如何保護精神力,并由此衍生出諸如“精神力日常防護”、“精神力控制法”等課程。等到衣身進入六年級後,她就會悲傷地發現,一旦學了有關精神力的課程,真是可以讓人分分鐘變成精神病!
“庫布裡大夫,我并沒有受到驚吓。”衣身對正打算離開醫術的庫布裡大夫喊道,“我一點兒也沒有覺得害怕,所以,我認為您所說的‘驚吓’,并不存在。”
——她才不要在這個鬼醫務室待一晚上呢!更不願意讓瑟西夫人為自己提心吊膽。
手放在門把上的身影頓了頓,庫布裡大夫轉過身,認真而嚴肅地望着衣身,“如果沒有受到驚吓,你為什麼會暈倒呢?難道你是睡着了?”
衣身頓時卡殼——這可怎麼回答?
暈倒?她疑惑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喬納森——怎麼回事?
喬納森搖搖頭——他也不知情。他隻比衣身早一刻鐘醒來,所幸全身上下完好無缺。而經庫布裡大夫檢查後,直言他健康地甚至可以步行回家。
(喬納森:噢,邪惡的庫布裡大夫,你明明知道從魔法學校到我家的路程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