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身趕到大課教室時,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一多半人。
衣身瞅了個角落位置,縮着頭蹭過去。那裡恰好有三四個空位,衣身趕緊掏出課本把旁邊的位置占了,然後飛快地在自己的座位上用厚厚的書本壘起一個三圍一的“堡壘”,單候着一犯困就将腦袋藏在“堡壘”裡補覺。
這法子還是喬納森教她的,好使的不得了,每每上課睡覺都不曾被老師發現過。當然——也僅限于這種可以容納一百多人的大課。否則,若是在小班課裡,莫說睡覺,就是跟隔壁同學打眉眼官司,都能被老師看得清清楚楚。到了那個時候,是被嚴厲斥責還是被視而不見,端看要遇上哪位老師了。
一夜辛苦操勞連枕頭都沒挨一下的衣身,一大早就被瑟西夫人填了滿滿一肚子豐盛的早餐。欠覺和吃撐後的疲憊交織成雙重困意,在菲利亞斯教授開講還不到五分鐘,就将衣身折磨得哈欠連天,眼淚汪汪。
她掙紮着側頭看着身旁的空座位,心裡滿是對喬納森的擔心——這家夥又逃課!這次,是主動的呢?還是被動的?
在教室的那一頭,菲利亞斯教授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兩個。。。。。。三個。。。。。。衣身眼中的菲利亞斯教授仿佛多了好幾個影子,而他刻闆地毫無起伏的講課,就好像世上最最最枯燥的咒語,将衣身的最後一點努力都抽走了。
她憑借着最後的殘存意識,将腦袋躲進了高高的書本“堡壘”中,充滿愧疚地睡着了。
哈克裡特魔法學校的學生都曉得,教授魔法陣的菲利亞斯教授是個非常自我的老師。呃,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這位老兄從來不在意學生——不在意學生是否能夠聽懂、不在意學生是否能夠通過考試,甚至不在意學生有沒有來上他的課。從來,他都是在開課前一分鐘進入教室,也從來不拖堂。如果有勤學好問的學生想在課下請教這位教授,大抵,除非把他堵在盥洗室。否則,絕無可能。
正因為如此,衣身才敢在他的大課上放心補覺。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位從來萬事不管的教授,居然會在課堂上憤怒地沖着自己大吼大叫。
“你你你。。。。。。”菲利亞斯教授氣得直哆嗦,一頭完全五五對稱分梳的精心打理的頭發,都因此而微微有些變形。
“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狂妄自大不知羞恥的學生!”他憤怒地揮舞着手臂,厚重的魔法陣教材在半空中飛快地嘩啦啦翻着書頁,仿佛在為主人難得爆發的情緒而激動地啪啪鼓掌。
衣身努力睜開猶自迷糊的雙眼。她一臉無辜的表情愈發激怒了菲利亞斯教授,以至于他生平頭一次發出了有違紳士體面的怒吼——
“你給我出去!站出去!現在!立刻!馬上!”
衣身疲憊地站在教室走廊的拐角處,茫然地望着前方青翠的山林。
這裡視野很好,正對着茂密蔥郁的阿哈利森林。山風帶着清晨的花香,裹挾着昨晚的濕氣,從森林上方掠過。白鹳在樹冠上優雅地舒展着雙翅,布谷鳥的叫聲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回聲在山岩間一圈圈蕩開,似真似幻。
多麼美好的景象啊!
多麼可愛的清晨啊!
可是,菲利亞斯教授的怒吼仿佛可惡的馬蜂,依然在衣身的腦袋裡嗡嗡嗡地亂響。她氣鼓鼓地撅起嘴巴:怎麼了?又不是頭一回在菲利亞斯教授的課堂上睡覺?怎麼這一回就了不得了呢?難不成我睡覺時說了夢話?在夢中痛罵了教授他老人家?
她深覺着這頓莫名其妙的懲罰來得委實冤枉,可到底在課堂上睡覺是不對的——自己理虧,就算覺得冤枉,又往哪裡喊冤去呢?
念及此,她又想到了失蹤已經足足三個小時的喬納森。
這家夥,到底去哪裡了?逃課也不提前打聲招呼——白幫他占座位了!唉,如果喬納森沒逃課的話,肯定會在被菲利普斯教授發現之前叫醒我。我也就不用受懲罰了。唉,罰站走廊,好丢人啊~~~
在這所著名的哈克裡特魔法學校,衣身已經學習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