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一成不變,人性無法一言斷之,事物的兩面性長期存在,且在對立與統一中穩步發展。
前幾年考研政治中的知識點在現實中得到印證,陳心竟然心生愉悅,雖然研究生沒考上,但知識是有用的。
程東坐在病床邊見她心情不錯,把剝好的螃蟹肉放在小桌闆,“吃到螃蟹這麼開心啊?”
“開心啊,有好吃的當然開心。”陳心拿起一次性筷子,把裝着蟹肉的小碟子往身前拉過來,一口口仔細品嘗。
濱城的海鮮雖不能說享譽世界,也還是赫赫有名,特别每年中秋節前後,剛剛開海,新捕上來的海鮮異常肥美,口感鮮甜,肉質緊實,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陳心夫婦倆都是尋常的打工族,此時的海鮮雖然好吃,也昂貴,再加上陳心體寒,之前都很少吃,這次她心中不快,所以想着滿足自己一回。
“你不用給我剝,我喜歡自己慢慢吃。”陳心幾口把蟹肉吃完,覺得沒有自己吃有滋味,而且自己吃肉,程東幹活,好像壓榨他一樣。
“我樂意給你剝。”程東擦擦手,接起靜音的電話,“對,上樓左拐第一個房間就是。”
“誰啊?”陳心不解。
程東沖她笑笑,然後起身,病房門口一位穿着白衣服的小哥拎着一大包塑料袋上來,遞給程東。
“剛剛我去買螃蟹,老闆說馬上有漁船送來的扇貝海螺啥的能到,我想先把螃蟹給你送回來,老闆說離得近,等好了給我送,你都嘗嘗,過節嘛,咱倆也高興高興。”他說着,把小桌闆固定好,把買來的海鮮放在陳心面前。
“你怎麼...”
“媽給的錢等咱們過兩天回去給拿回去,媽貼補咱們,在叔叔那邊估計也不好過,等你好了我陪你回去。你别跟我生氣。”
陳心看程東真誠地安排,心中的不滿與郁結消失大半,剛要開口,自己的電話響起來,是婆婆來電。
程東見狀皺起眉頭,想要伸手去拿,但陳心快一步,搶先接聽,因在醫院不好公放,程東隻好貼着陳心耳朵聽電話内容。
“心心啊,你們啥時候到啊,我這邊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們回來了。”
陳心好不容易散下去的怒火又噌噌噌地升起,“媽,我們放假不回去了,前天不是跟你說了嗎。”
“說了嗎?我沒聽見啊,你們放假不回家去哪啊,中秋是團圓節,就得一家人一起過啊。”
是啊,是得一家人一起過,所以我們回我媽家了。
陳心很想這麼說,但這麼說準要吵架。
“我身體有點問題,在醫院呢,就不過去了,給您買的月餅和圍巾收到了嗎?”
“身體咋了?是不是懷孕困難的事?我就說你太瘦了,在哪家醫院,等我去給你補補。”
“不用了媽,沒什麼大事,等我跟東東有空再去看你,你跟爸好好過節,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說了。”
陳心挂掉電話,覺得胃裡一陣惡心,再看眼前的海鮮,适才還看做美味佳肴的食物,跟婆婆說完短短幾句話後就變成腥臭雜物,聞着想要吐。
“你拿着東西去食堂吃吧,我想睡一會兒。還有,我決定這兩年先不要孩子了,你跟你爸媽說清楚,不要再跟我旁敲側擊,你也不用戒煙了,想抽就抽。”
“心心,老人都這樣,你别生氣。”程東還想替母親開解,陳心已經将所有東西收拾好放在病床邊的櫃子上,一個人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程東見狀,不再言語,提着東西離開了。
陳心其實不困,躺在床上,看着房間對面兩張床上的病人和家屬一邊吃月餅一邊聊天,想要放空自己,腦子裡卻越來越亂。結婚之前,她一直覺得自己能在婆媳關系間遊刃有餘,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網上總有話題,叫“婚姻給女人帶來了什麼”,其實單說老公程東,雖然有些時候不是很成熟,人情來往之間像缺根筋,但他對自己确實很好,會做家務,工資上交,一心一意掙錢,沒有花花腸子,這個時代已經很難得了。可婚姻不是兩人好久可以的,兩個家庭,乃至兩個家族之間,都有所牽絆,會讓人異常煩躁。特别還要面對生育問題,陳心有時候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歡小孩,還是被所有人洗腦,才覺得自己應該要個小孩?
她思來想去,沒有答案。
思考也是件力氣活,漸漸地,困乏感上頭,她在午後的微風中,休息沉睡。
“媽媽,媽媽,起床啦!媽媽!媽!!!!!!!!”
一陣刺耳的童聲在耳邊響起,陳心本就心煩意亂,想着不知道是哪個病床的孩子來玩,對孩子厭惡瞬間拉滿,暴怒地睜開眼想要告訴家長管管孩子,一個圓頭圓腦的男孩湊在自己眼前。
“媽媽,你終于醒了,我餓了。”男孩将距離拉遠些,卻伸手拉陳心的手臂,要她起床。
陳心頭疼得幾乎要爆炸,前額像是挂着一百斤的磚頭,太陽穴猶如被一根鋼筋貫穿,後頸上神經一跳一跳的,自然回嘴道:“誰是你媽?”
“你不是誰是?”又傳來一句話,聽着是成年男人的聲音。
陳心循着聲音看去,門口站着一個穿着黑色睡衣套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