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無禮!”蒙正厲聲言道:“羅虎,敗軍之将而已,帶你來,隻是讓你看看渠帥家人,不是讓你來撒野的,若是還敢嚣張,我就親自剁了你的頭。”
看着百人保護着蒙正等人離開,晖至臉上露出了不易覺察的冷笑。
漆黑夜中,草木繁盛的賨人谷中,沿着渠江,七天急行軍讓兩萬梁國大軍疲乏之極,很多戰士未脫去戰甲,就依着長矛,枕着盾牌,在草叢間沉沉睡去。
不顧疲勞,四處巡視的桓正懋看着谷中橫七豎八躺卧的戰士,很是憂慮,對臯仁本言道:“七天下來,就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力啊!”
高臯仁倒是樂觀,“我們怕蚊子螞蟥的,可賨人不怕,他們都還完整。”
桓正懋更是憂愁,“距宕溪城還有二十多裡,過了渠江,想要掩蓋大軍行蹤,是絕不可能了,隻能加快行軍,在敵人做好防守準備前,突襲敵人。”
臯仁本點頭,“蒙大人說了,要讓我們奇襲宕溪城。”
“蒙大人說的沒錯,必須奇襲,絕不能久戰。”桓正懋看着遠山,滿臉愁雲,“前方就是二萬賨戰士,他們戰力完整,現在落魄,還是我們的朋友,等奪下宕溪城,是敵是友可就難說了,我們不但要和充國作戰,還要地方賨部反目。”
見桓正懋憂心忡忡,臯仁本安慰道:“這是梁國大軍首次出戰,君侯和父親都說了,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次不計成敗,主要是鍛煉我們梁國的軍武。”
桓正懋搖頭苦笑,“君侯和臯相無比渴望勝利,可他們不敢說,是怕我們帶着包袱上戰場。我們梁國立國快三十年了,梁國大軍從未有過大戰,既沒有善戰的軍隊,也沒有骁勇的戰将,更沒有獨當一面的統帥。”說到這裡,頓感熱血沸騰,“我們要用敵人的鮮血,要用幹淨利索的大勝來樹立梁國強大的威望,隻有這樣,才能震懾賨部,讓其不敢妄動,才能立威莽川,讓冉國和巴國有所忌憚。”
臯仁本點頭,“桓帥說的對,隻有鮮血才能震懾敵人。”
桓正懋問道:“白少遊那邊如何?此人馬賊出身,能托付大事嗎?”
臯仁本點頭,“桓帥放心吧,我和此人打過交道,白少遊不輕易許諾,若是許諾,就一定要辦到,除非是他死了,要不然,一定會說到做到的。”
桓正懋這才放心,笑道:“現在,我特别希望他還活着。”
臯仁本言道:“放心吧,當年邕國幾十萬大軍都沒圍死他,沒那麼容易死的。”說着,對馮立清言道,“怎麼樣,馮兄,都弄好了嗎?待會兒聯絡就靠你了。”
馮立清信心滿滿,“放心吧,老弟,我們都這麼玩了十多年了。”
莽川多雨時節,說着話的工夫,西北風起,星光被濃雲徹底遮蔽。
看着烏雲密布,桓正懋很是擔憂,“馬上就要暴雨了,等江水暴漲,就無法渡河了,若是那樣,我們梁國大軍輕出,勞而無功,這來來回回的,折損兵馬,消耗糧草,賨部也會生出變故。”說到這裡,目露堅毅,“走,馬上出發。”
将倒卧的戰士喊了起來,衆軍在迷迷糊糊中點燃了火把,片刻之後,輕裝大軍組成了火的長蛇,開始湧出賨人谷,如同決堤的洪流奔湧而出。
北方呼嘯的凜冽冷風漸起,風聲呼嘯,吹的火把忽明忽暗。大軍急急而行,趕在雨水到來之前,渡過宕渠,此時,天空中傳來震動天地的霹靂聲。
劃過的閃電,撕扯着漆黑的蒼穹夜幕,将整個大地照亮。伴随着雷光電蛇,衆軍感受到了充滿蒼穹的力量,他們的心随着雷聲而興奮,随着閃電而激昂。
天空落下豆大的雨點,敲擊在戰甲上,如同催人進發的戰鼓,在天地間激蕩。在綿延的呼喊聲中,兩萬大軍跳入冰冷的河水中,奮勇向前……